學達書庫　>　深雪　>　二姝夢　|　上頁　下頁
四十

　　她一直都無反抗過畢卡索，朵拉的個性異于範思娃，她天生就憂鬱傷感；而且，亦不認為控訴畢卡索對她的地位有何挽救的作用。一切只因為傷心過度，那顆可憐的心不得不作出發洩。

　　滿懷信心地投入一段感情，為得到這個男人虛榮光彩過，卻在青春耗盡之際才發現，所有領受過的甜頭只是引誘她輸得再盡的餌。已經傾家蕩產了，還會有下一步嗎？

　　畢卡索走進廚房，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小蟬忍不住說：「你會不會認為你太過分？」

　　立刻，畢卡索就嗆住了，他咳嗽起來。

　　小蟬知道他感應得到她的說話，於是她再說：「你遲早把她逼瘋！」

　　畢卡索聽得見，而他的反應是反感。他用力放下酒杯，走回廳中指著朵拉高聲說：「你只是另一個奧爾佳！另一個毫無趣味的瘋婦，你究竟妄想些什麼？你妄想我會愛你嗎？你問問你自己，像你這種女人，值得我去愛嗎？你說我一文不值？你才是門口地墊不值分文，我問你，你配得起我嗎？」

　　畢卡索的喝罵聲連綿不斷，朵拉就在他的謾駡中繼續她的飲泣。她一直哭呀哭，哭泣的聲音蓋過他的瘋言穢語。留在哭泣的世界中可會更祥和更有安全感？漸漸，她的意識模糊起來，他的說話，她一句也聽不懂，這樣子，反而一切安樂。

　　畢卡索發洩夠了，就氣衝衝地離去。他真的無任何惻隱，他的概念是，但凡成為他的女人，就要付出。這些女人怎可能妄想得到快樂？痛苦，是交換感情的代價。

　　小蟬跟在他的身邊說：「虐待人令你很快樂嗎？」

　　畢卡索的氣已消了一半，他呢喃：「我只是要她們明白當上我的女人，就要付出。」

　　小蟬便說：「她們已一早超額付出了。」

　　畢卡索的心一怔，他倒沒這樣想過。

　　小蟬說：「而你，會不會公平一點，為她們的超額忍耐而作出補償？」

　　畢卡索沒言語，他皺起眉在月色下急步前行。

　　畢卡索的首任妻子奧爾佳，已超額完成作為畢卡索女人的任務。她一早已發瘋了。她不斷跟蹤畢卡索的情婦的日常活動，偶爾會沖上前向那些女人表明自己才是妻子的身份。而小蟬知道，朵拉即將會步奧爾佳的後塵。

　　不久之後，朵拉在深夜時分被員警帶到畢卡索的家。朵拉全身的衣服破爛、口齒不清，她說，她被人打劫。後來，朵拉又向警方報案，她瘋瘋癲癲的說，她的小狗與單車被人搶走，但警方卻發現，單車與小狗都安然無恙。

　　小蟬對畢卡索說：「你看你做的好事！」

　　畢卡索喃喃自語：「朵拉只是想引人注意吧！她的個性我最清楚！」

　　又隔了數天，朵拉再次被員警帶到畢卡索的家，她衣衫襤褸神情呆滯，似乎早已在街上流浪了多時。

　　迫不得已，畢卡索把她送進療養院。

　　畢卡索向範思娃和其他朋友提及此事時，倒是一點悔意也沒有，小蟬卻看得出範思娃的不安和恐懼。她害怕，被畢卡索逼瘋的下一個女人將會是她。

　　小蟬歎了口氣。她終於體會得到，但凡魅力無限的人都是魔鬼的化身。但願魔鬼身邊的女人們都好運。

　　那一夜，範思娃沒留下來過夜。而畢卡索輾轉反側。

　　小蟬坐在他的床邊，凝視這個男人，她真的覺得非常非常的可惜。

　　何必把自己與別人的關係弄至無可挽救的田地？這個成就非凡的男人，同時候做盡傷人心、不合情理的事。

　　看吧！又睡不著了。這個以傷人為樂的男人，可會有一點點的後悔？

　　「緣何你有好情人不做，要做最壞的情人？」

　　畢卡索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我也算壞情人嗎？我從來無打過任同一個女人！」

　　小蟬笑起來，也是的，起碼畢卡索不打女人，尚未壞到盡。

　　畢卡索在床上坐起來，苦惱地說：「我給她們生活費，又讓她們當我的模特兒，難道不算是一種厚愛嗎？」

　　小蟬說：「但你不尊重女人。」

　　畢卡索就說：「別對我要求那麼多。」

　　小蟬說：「把女人當作人看待也算要求多？」

　　畢卡索笑了笑。「不是人更好，我對動物蠻不錯。」

　　小蟬也笑了。「是的，你出名善待動物，待薄女人。」

　　畢卡索聳聳肩。「無辦法，愛護動物簡單得多，只要喂飽它們、清潔它們，它們已經很高興。」

　　小蟬說：「你根本無能力愛人。」

　　畢卡索皺眉搖頭。「太麻煩了，要我付出那麼多感情，我做不來。」

　　小蟬歎了口氣，然後問：「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朵拉？」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