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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在衝動與理性間猶疑

  那夜,Eros伯爵被施洛維公爵招待留宿。晚上用膳,一雙戀人雖分席而坐,但視線在任何一秒的許可下,都交纏在一起。Lady Helen的家人不得不相信,世上最美好的事情,是真真正正降臨在他們最不屑的家庭成員之上。有些事情,真是求不得,也無法解釋。

  Eros伯爵被安排在一個獨立的寢室內休息,與Lady Helen的房間相隔一個樓層。就在半夜,疲累的他在半夢半醒間,感受到迷一樣的的幽香,還以為這是夢中一隅,誰料,這溫柔是來自真實。當他微張眼睛,就看到他深愛的女人伏在他的胸膛而睡,形態如一頭嬌美的貓。

  她穿著薄薄的淺色長袍,緩緩地從他的胸膛爬起來,窗外的一輪幽月,映出她一身暗光。她以最迷蒙最幽靜的眼神凝視他,就如一尊聖像,迷人的、溫柔的、富力量的。

  他剛想開口說話,她卻以指頭制止他,並且送他一個迷離的微笑;然後,她就開始脫掉自己的衣裳。她把胸前的繩子鬆開,動作緩緩的、輕柔的,把長袍的領子拉下,漸漸顯露出她圓渾豐滿而堅挺的少女胸脯。當她把手臂由長袍中伸出來之後,她就讓她的男人看見她的乳暈,那是世上最迷人的淡紅色,嬌嫩如蕩漾水中的鮮花。長袍卷纏在她的腰間,她坐在他的身上,袒露著她美麗的上半身,她凝望著愛人的眼神,宛如一個夢。

  他起身,與她對坐,他凝視她的胸脯,呼吸逐漸的急速。從來無人提示過應怎樣做,他在衝動與理性間猶疑,心跳激蕩。

  她說話:「我來讓你好好地看看我。」

  他抬眼望進她的眼睛內,那雙如夢境一樣的眼睛,溢滿了溫柔與美善,內裡的情感,如同一個最美麗的海洋,輕輕地、暖暖地呼喚著,叫人縱身投入其中。オオ康斯坦斯伯爵一直與裴德列三世在議和條件上爭持不下,裴德列三世要求庫塔那霍拉的三分二財富以及繼承權,因無法妥協,後來又陸陸續續掀起了小規模的戰事。

  婚事一直押後,而他倆相愛如昔。與裴德列三世的對抗擾攘了多年,最後東歐的最大統治者哈布斯堡王朝介入,由他們判定康斯坦斯伯爵的直系子孫獨享庫塔那霍拉的財產繼承權,只要Eros伯爵有下一代,這家族一代接一代存在的話,這城鎮就不會落入別的家族手中。

  哈布斯堡王朝亦趁機向裴德列三世討伐,在強弱懸殊的情況下,裴德列三世的命脈正岌岌可危,情勢就這樣戲劇性地逆轉。

  Eros伯爵已二十四歲,他無視群雄的爭鬥,只關心他和戀人的命運。與Lady Helen相愛了四個年頭,他們已隨年月變成了成熟的戀人。婚事重新張羅,伯爵的家族為他們的惟一男丁的婚宴大事鋪張,城鎮上下都彌漫著愉快和喜樂的氣氛。

  但在大婚前的一星期,就出現了Eros伯爵想像不到的突變。

  某個深夜,一隊人馬偷偷潛進施洛維公爵的城堡,把施洛維公爵一家殺害了。他們揮劍斬殺公爵全家,而Lady Helen,她得到的卻是被毒害的結局。

  Eros伯爵日夜兼程趕到泰爾克,他的Lady Helen被下人放到密室的石床上,四周燃上大大小小的蠟燭。Eros伯爵憤怒又悲慟,他抱住奄奄一息的Lady Helen嚎哭,不停重複同一句說話:「為什麼——」「為什麼——」

  一個人,究竟可以有多傷心?三日之內,Eros伯爵都倚在石床邊說話。他握著她的手,一邊流淚一邊說話,然後淚幹了,傷心又忽然侵襲,於是淚又再流下來。

  悲慟來得那麼激烈。每望她一眼,他的心都一陣刺痛。躺下來的她木無表情、無知覺、生死未蔔,彌留在冥府與人世之間。他不停輕撫她的秀髮和臉額,她仍然有體溫,她的肌膚甚至依舊散發幽香。他又哭了,哭得口張大,眼淚鼻涕糊在一起。他終於明白,愛一個人,有多少快樂,就會有多少傷痛。

  有人傳話回來,說行兇者是裴德列三世,目的是要Eros伯爵與Lady Helen不能成婚,從而令Eros伯爵無法利用直系子孫來鞏固家族財富。Eros伯爵聽罷這傳言,就狂笑了十數分鐘,從來沒想過,原來世上有更聰明亦同時更愚蠢的行兇動機。聰明的是,他們知道他是非Lady Helen不娶,也不稀罕其它女人為他誕下任何可以保障財富的後代。愚蠢的是,何不乾脆殺掉他?殺他一個,便不用花一隊人馬幹掉施洛維家族全家的性命。

  而且,殺掉他,他便不會親自報仇。就在當日,Eros伯爵帶著他的親信,沿著戰爭的舊路,趕往裴德列三世的所在地。在那個年代,親手了結仇恨是公義而必然的事,根本不會有別的結局。

  他們殺掉了侍衛,脅持裴德列三世的寵妾,一行人來到裴德列三世的面前,然後他發現,仇人像在歡迎他那樣,設下飲宴,氣定神閑地坐在長台的盡頭,舉杯向他祝酒。

  裴德列三世對Eros伯爵說:「別以為你知道事實。」

  Eros伯爵把劍沿下的女人推開,他不打算傷害她。他說:「你不會得逞,你不會有機會指染我與我父親的江山。」

  裴德列三世笑了笑,這樣說:「我一早明白,就算我把你的頭顱割下來,換來的只會是另一場無益處的戰爭。從與你家族的戰爭中,我學懂了何為不公平,是我戰勝了,但得益的卻是你們與哈布斯堡王朝。看吧,你們結盟後,他們就借辭要剷除我。橫豎我也命不久已,不如就做一次損人不利己的事。我現在就向你預告,將會有一件令你畢生都肝腸寸斷的事發生。」


  ◇他與她,永遠陰陽相隔

  Eros伯爵一怔,從來未聽過比這更歹毒的話,但覺身體就在瞬間冰寒起來。他堅定地說:「我的Helen一定會被救活,她不會死!」

  忽然,裴德列三世的笑聲震天雷動,他笑罷,就這樣說:「我已經為你深愛的人安排了最與別不同的一生,她所受的苦,你償還十世也還不完。我要讓你在永恆中內疚不已。」

  Eros伯爵沖向前,以利劍指向他的心臟。「你把Helen怎麼了?」

  裴德列三世傲慢地抬起頭,望向Eros伯爵,神情饒富深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哈布斯堡王朝的介入,你與你父親的所有,早已全屬於我?你的Helen又怎會例外!」

  裴德列三世的目光充滿著嘲弄與鄙夷。

  Eros伯爵臉色驟變,他既憤怒又害怕。他猜不透這個人的詭計。

  他繼續說下去:「我要你的Helen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裴德列三世直勾勾地望進Eros伯爵的眼睛,那歹毒如針刺進Eros伯爵靈魂中最脆弱之處。

  Eros伯爵受不了仇敵這目光,他大喊一句:「我不許你傷害她!」

  裴德列三世仰臉狂笑,不把他放在眼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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