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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手成家(3)


  五

  在結婚以前,三毛並沒有像對匪兵甲、畢卡索和梁光明那樣,瘋狂地愛過荷西。她對荷西的感情,在重返馬德里後,開始逐步升溫,而更深乃至不渝的愛情,是三毛來到沙漠之後才產生的。

  在撒哈拉,荷西是她唯一的感情依託。婚前,她愛得很苦。

  「有時候荷西趕夜間交通車回工地,我等他將門哢嗒一聲帶上時,就沒有理性地流下淚來,我沖上天臺去看,還看見他的身影,我就又沖下去追他。

  我跑得氣也喘不過來,趕上了他,一面喘氣一面跟他走。

  『你留下來行不行?求求你,今天又沒有電,我很寂寞。』我雙手插在口袋裡,頂著風向他哀求著。

  荷西總是很難過,如果我在他走了又追出去,他眼圈就紅了……

  他將我有力抱一下,就將我往家的方向推。我一面慢慢跑步回去,一面又回頭去看,荷西也在遠遠的星空下向我揮手。」

  三毛,這位馬德里的東方公主,再也驕傲不起來了。

  結婚以後,小倆口苦幹成家。看到荷西在炎日下,默默地拉鋸和劈斧,三毛覺得他真像一尊力神一樣。他們一起攢錢,買收音機、電視機、洗衣機、汽車……盡情享受著愛情的歡樂。

  有人問三毛,是不是因為沙漠生活艱苦,太寂寞了,才使她和荷西相濡以沫呢?

  三毛否認。她反問:苦和寂寞,為什麼沒有使他們彼此爭吵、鬧翻,以至離開沙漠,飛鳥各投林呢?

  六

  三毛對自己愛情幸福的解釋,除了「感情投合」以外,還有「開放的婚姻」論、「包容」論等等。

  可是,三毛在大談她的愛情的時候,卻忘了她自己說過的一句名言:「愛情有若佛的禪——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是錯。」三毛談她的愛情,也總是一說就錯。

  「開放的婚姻」論。三毛在《大鬍子與我》一文裡,有詳盡的闡述。那就是:倆人在婚後,彼此保持獨立性,互不約束,即開放對方的行動和心靈。

  「大鬍子,婚前交女友沒有什麼負擔,婚後一樣自由自在,吹吹口哨,吃吃飯,兩肩不駝,雙眼閃亮。」她還說,荷西的反抗心特重,若果三毛讓他去東,他一定去西,請他穿紅,他一定著綠。後來三毛看出了這一點,有什麼要求,就用相反的說法去激他,荷西就不知不覺地中了她的計。

  三毛違反自己的名言,這樣滔滔不絕地說「禪」,在這裡當然要勸她打住。信手拈來一個例子,就可以證明她「一說就錯」。

  鄰居有一個長得非常美的少女,叫蜜娜。蜜娜喜歡上了荷西。只要荷西在家,她就會打扮很清潔很花哨地來三毛家坐著。後來,她發覺有三毛在場,沒什麼意思,有時還討些沒趣。就找各種理由,讓荷西去她家裡。

  按照當地的風俗,一個男子可以娶四個妻子。三毛看出了蜜娜的目的。

  但她實在不願意和蜜娜共用一個丈夫。

  一天,他們正在吃飯,蜜娜在窗外喚荷西。荷西聽見,放下叉子就想站起來。三毛見狀,大喝一聲:「不許去,繼續吃飯。」蜜娜不走,在窗前默默地站著。荷西不忍,看了窗戶一眼,三毛又厲聲道:「不要再看了,當她是海市蜃樓。」荷西不敢再看。

  按照三毛的「開放婚姻」論。荷西站起來,不許;看一眼的權力,也被剝奪。大鬍子哪裡有什麼「自由自在」可言。三毛說荷西是一個反抗心特重的丈夫。那麼,太太不許他站起來,他理當立即站起來;不許看,他應當看她一個夠才是。荷西特重的反抗心,跑到哪裡去了?

  三毛的相反激將法,就更值得懷疑。三毛不許荷西站起來,不許他看蜜娜,這難道都是反激將法嗎。三毛肯定不會同意這個推理!

  例是三毛的另一段理論,說得實實在在:「一個做太太的,先拿了丈夫的心,再拿他的薪水,控制他的胃,再將他的腳綁上一條細細的長線放在她視力所及的地方走走。她以愛心做理由,像蜘蛛一樣的織好了一張甜蜜的網,她要丈夫在她的網裡唯命是從。她的家也就是她的城堡,而城堡外面的那座吊橋,卻再也不肯放下來了。」

  三毛的開放,是城堡裡的開放;三毛的包容,是城堡裡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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