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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觀浴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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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送到再裡面一間去。一陣熱浪迎面撲上來,四周霧氣茫茫,看不見任何東西,等了幾秒鐘,勉強看見四周的牆,我伸直手臂摸索著,走了兩步,好似踏著人的腿,我彎下身子去看,才發覺這極小的房間裡的地上都坐了成排的女人,在對面牆的那邊,一個大水槽內正滾著冒泡泡的熱水,霧氣也是那裡來的,很像土耳其浴的模樣。 這時房間的門被人拉開了幾分鐘,空氣涼下來,我也可以看清楚些。 這批女人身旁都放了一兩個水桶,裡面有冷的井水。房間內溫度那樣高,地被蒸得發燙,我的腳被燙得不停地動來動去,不知那些坐在地上的女人怎麼受得了。 「這邊來坐,」一個牆角旁的裸女挪出了地方給我。「我站著好了,謝謝!」看看那一片如泥漿似的濕地,不是怕燙也實在坐不下去。 我看見每一個女人都用一片小石頭沾著水,在刮自己身體,每刮一下,身上就出現一條黑黑的漿汁似的污垢,她們不用肥皂,也不太用水,要刮得全身的髒都松了,才用水沖。「四年了,我四年沒有洗澡,住夏依麻,很遠,很遠的沙漠——」一個女人笑嘻嘻地對我說,「夏依麻」意思是帳篷。她對我說話時我就不吸氣。 她將水桶舉到頭上沖下去,隔著霧氣,我看見她沖下來的黑漿水慢慢淹過我清潔的光腳,我胃裡一陣翻騰,咬住下唇站著不動。 「你怎麼不洗,石頭借給你刮。」她好心的將石頭給我。「我不髒,我在家裡洗過了。」 「不髒何必來呢!像我,三四年才來一次。」她洗過了還是看上去很髒。 這個房間很小,沒有窗,加上那一大水槽的水不停的冒熱氣,我覺得心跳加快,汗出如雨,加上屋內人多,混合著人的體臭,我好似要嘔吐了似的。挪到濕濕的牆邊去靠一下,才發覺這個牆上積了一層厚厚如鼻涕一樣的滑滑的東西,我的背上被粘了一大片,我咬住牙,連忙用毛巾沒命地擦背。 在沙漠裡的審美觀念,胖的女人才是美,所以一般女人想盡方法給自己發胖。平日女人出門,除了長裙之外,還用大塊的布將自己的身體、頭臉纏得個密不透風。有時髦些的,再給自己加上一付太陽眼鏡,那就完全看不清她們的真面目了。 我習慣了看木乃伊似包裹著的女人,現在突然看見她們全裸的身體是那麼胖大,實在令人觸目心驚,真是浴場現形,比較之下,我好似一根長在大胖乳牛身邊的細狗尾巴草,黯然失色。 一個女人已經刮得全身的黑漿都起來了,還沒有沖掉,外面一間她的孩子哭了,她光身子跑出去,將那個幾個月大的嬰兒抱進來,就坐在地上喂起奶來。她下巴、頸子、臉上、頭髮上流下來的污水流到胸部,孩子就混著這個污水吸著乳汁。我呆看著這可怖骯髒透頂的景象,胃裡又是一陣翻騰,沒法子再忍下去,轉身跑出這個房間。 一直奔到最外面一間,用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才走回到鐵絲上去拿衣服來穿。 「她們說你不洗澡,只是站著看,有什麼好看?」老闆娘很有興趣的問我。 「看你們怎麼洗澡。」我笑著回答她。 「你花了四十塊錢就是來看看?」她張大了眼睛。「不貴,很值得來。」 「這兒是洗身體外面,裡面也要洗。」她又說。「洗裡面?」我不懂她說什麼。 她做了一個掏腸子的手勢,我大吃一驚。 「哪裡洗,請告訴我。」既嚇又興奮,衣服扣子也扣錯了。「在海邊,你去看,在勃哈多海灣,搭了很多夏依麻,春天都要去那邊住,洗七天。」 當天晚上我一面做飯一面對荷西說:「她說裡面也要洗洗,在勃哈多海邊。」 「不要是你聽錯了?」荷西也嚇了一跳。 「沒有錯,她還做了手勢,我想去看看。」我央求荷西。 從小鎮阿雍到大西洋海岸並不是太遠,來回只有不到四百里路,一日可以來回了。勃哈多有個海灣我們是聽說,其他近乎一千里的西屬撒哈拉海岸幾乎全是岩岸沒有沙灘。車子沿著沙地上前人的車印開,一直到海都沒有迷路,在岩岸上慢慢找勃哈多海灣又費了一小時。 「看,那邊下麵。」荷西說。 我們的車停在一個斷岩邊,幾十公尺的下面,藍色的海水平靜的流進一個半圓的海灣裡,灣內沙灘上搭了無數白色的帳篷,有男人、女人、小孩在走來走去,看上去十分自在安祥。 「這個亂世居然還有這種生活。」我羡慕地嘆息著,這簡直是桃花源的境界。 「不能下去,找遍了沒有落腳的地方,下面的人一定有他們秘密的路徑。」荷西在懸崖上走了一段回來說。荷西把車內新的大麻繩拉出來,綁在車子的保險杠上,再將一塊大石頭堆在車輪邊卡住,等綁牢了,就將繩子丟到崖下去。 「我來教你,你全身重量不要掛在繩子上,你要踏穩腳下的石頭,繩子只是穩住你的東西,怕不怕?」 我站在崖邊聽他解釋,風吹得人發抖。 「怕嗎?」又問我。 「很怕,相當怕。」我老實說。 「好,怕就我先下去,你接著來。」 荷西背著照相器材下去了。我脫掉了鞋子,也光腳吊下崖去,半途有雙怪鳥繞著我打轉,我怕它啄我眼睛,只好快快下地去,結果注意力一分散,倒也不怎麼怕就落到地面了。「噓!這邊。」荷西在一塊大石頭後面。 落了地,荷西叫我不要出聲,一看原來有三五個全裸的沙哈拉威女人在提海水。 這些女人將水桶內的海水提到沙灘上,倒入一個很大的罐子內,這個罐子的下面有一條皮帶管可以通水。一個女人半躺在沙灘上,另外一個將皮帶管塞進她體內,如同灌腸一樣,同時將罐子提在手裡,水經過管子流到她腸子裡去。 我推了一下荷西,指指遠距離鏡頭,叫他裝上去,他忘了拍照,看呆了。 水流光了一個大罐子,旁邊的女人又倒了一罐海水,繼續去灌躺著的女人,三次灌下去,那個女人忍不住呻吟起來,接著又再灌一大桶水,她開始尖叫起來,好似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我們在石塊後面看得心驚膽裂。 這條皮帶管終於拉出來了,又插進另外一個女人的肚內清洗,而這邊這個已經被灌足了水的女人,又在被口內灌水。 據「泉」那個老闆娘說,這樣一天要洗內部三次,一共洗七天才完畢,真是名副其實的春季大掃除,一個人的體內居然容得下那麼多的水,也真是不可思議。 過了不久,這個灌足水的女人蹣跚爬起來,慢慢往我們的方向走來。 她蹲在沙地上開始排泄,肚內瀉出了無數的髒東西,瀉了一堆,她馬上退後幾步,再瀉,同時用手抓著沙子將她面前瀉的糞便蓋起來,這樣一面瀉,一面埋,瀉了十幾堆還沒有停。 等這個女人蹲在那裡突然唱起歌時,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特笑起來,她當時的情景非常滑稽,令人忍不住要笑。荷西跳上來捂我的嘴,可是已經太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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