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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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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念你,要馬上見你!」 「你不用拍戲嗎?」 「見你重要點!」 「你瘦了!」寧三打量著他:「做得太辛苦吧!」 「唔!近來辛苦點,所以瘦了點。」 「你什麼時候下機的?」 「昨夜。」 「為什麼不打電話來宿舍給我?」 「對不起,我累得一到酒店便睡著了。不過,等你放學豈不更好?看看你有沒有和男同學拍拖出來!」 「你不相信我?」 「寧三,別那麼認真,我是開玩笑而已!」 接著,腰部一陣痛,範斌彎了彎身子。 「什麼事?」寧三關切地問。 「沒什麼,拍片時扭傷了腰,還有點痛。」 「我本來想帶你走走校園,不過,如果你傷了腰,便改天再走吧!」 「不要緊,我們定一會!我從未見過大學的樣子!」 甯三拉著範斌的手,在校園裡走著,指給他看,那幢是生物大樓,那幢是註冊大樓,山上的是輻射實驗室,學生不可以上去的……走了大半點鐘,範斌覺得人有點虛浮,寧三以為他累了,牽著他的手走到學生會大樓: 「要不要試試我們飯堂味同嚼蠟的餐?那是大學生活之一。」 「好!我當然想試!」 兩個人在自助的食物廊選了想吃的東西,坐下了邊吃邊聊天。范斌看看四周的學生,眼中充滿了羡慕的神色。 「其實你也可以來念書的呀!你才二十九歲!」寧三說。 「你們才十多二十歲,我坐在這兒已覺得超齡了!」 「有些學生比你還老哩!有幾個離了婚回來念書的女人,都三十幾了!」 「我相信更老的都會有,不過人數一定很少了!我放眼望去都是十來歲的!」 「中國人長得年輕,人家會以為你只有二十四歲?」 「那不是年紀問題,我中學都沒念完;怎樣進大學?」 「念校外課程呀!不過那是沒有學位的。」 「好!我考慮一下!」范斌漫應著。進大學是他一直的夢想,不過這個夢想不會有實現之日了! 有幾個美國女孩子跑過來,跟寧三說了幾句話。 「她們說我的男朋友太英俊了!她們暈浪哩!」 範斌笑了笑,執著寧三的手。 「來!帶你去一個地方!」寧三神秘地一笑。 他們乘電梯到了學生會大樓的天臺,那兒有問大門緊閉的巨室。 「這個是靜思室,讓學生入去靜思的,不過不許交談。平日也不大有人來。」 甯三帶著範斌進了「靜思室」,裡面空無一人,兩人盤膝坐在地上,夕陽從彩色玻璃的窗戶斜斜照進來,令人有處身聖殿的安寧。 範斌凝視著被彩色玻璃濾成黃紅藍的光線,他激禱著不要死,他實在太想活下去!為什麼是我呢?範斌痛苦地想,我本可以攜寧三的手,與她終老! 範斌的愁苦,在色彩交集的夕陽光下,更加不能自解,他站起身來,向門外便走。 寧三追了出去,挽著他的臂。範斌的腰又是一陣疼痛,緊皺著雙眉。 「斌!什麼事?你好象不舒服!」 「也許我太累了,我們回酒店好嗎?」 「好,我打個電話告訴舍監這幾天我不住宿舍,陪你!」 範斌隨身帶了些嗎啡針藥,乘甯三不覺時,在浴室自己打了一針止痛。平日,他儘量不肯打,他恐怕越來越需要依賴這種止痛劑,但是,這幾天,他要跟寧三在一起,他不要痛楚騷擾她。 甯三躺在範斌臂上,舒服地睡去。範斌整夜都在半醒半睡中,他不知道能支持多少天而不讓寧三發覺他的病。他打定了主意,一開始支持不住便回香港。 早上,寧三醒來,範斌約她下課後見。寧三倒不想去上課,只是範斌有件事想做,所以便趕她回校,又向她要了甯國起的辦公室地址。 「怎麼,你要找我大哥?」寧三奇怪地問。 「打個招呼。」 「你們又合不來!」 「不一定的,你放心!」 寧三回校後,范斌到了甯國起在三藩市的辦公室。 「范先生!」甯國起奇怪地說:「我想不出有什麼原因會令你來找我!是我妹妹叫你來的嗎7」 「不是。」 「那是為什麼?」 「我想讓你瞭解一件事——我是真正愛寧三的。」 甯國起沒作聲。 「甯先生,也許,這是我見她的最後一次。這件事,我只能告訴你,而你卻不可以告訴她。我的日子不多了,我有肝癌,這次來三藩市,是想在我還有氣力走動時看看她。」 甯國起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看得出範斌失去了平日的神采,但他萬料不到他是個垂死的人。 「如果我是你所鄙夷那類人……」 「你便不會在這種情況下來看她!」甯國起沒等他說完便接下去,然後歎了口氣:「我明白。范先生,我很難過。」 兩個男人沉默了一會。 「你為什麼要找我?」甯國起再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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