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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學了!」麗莉說:「你要茶還是咖啡?汽水?還是要點湯?」

  「清茶好了,謝謝!」

  「真的不要點湯?」麗莉熱心地說:「單身漢老是湯水不夠的。」

  「不用麻煩你了!」

  「不麻煩的,熱一熱就成了!」麗莉看見地上還躺著個洋娃娃,不好意思地忙撿起來:「我對收拾地方不在行,燒菜我倒是頂拿手,我可以一個人燒出二十四人吃的十幾道菜!」

  「朱小姐,清茶成了。」沈休文禮貌地說:「我有些事要跟你談,小孩子不在時最好,所以你別忙弄湯去了!」

  「什麼事?」麗莉邊說邊坐下。

  「我見過了甯小姐……」

  「寧儀?」

  「是,你們認識嗎?」

  「認識。范斌的女朋友中,只有她肯跟我說話。」麗莉攤開了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有些看不起我啦,有些吃醋啦!其實,有什麼醋好吃?範斌只不過是我的老朋友,我又不要爭……」

  「甯小姐說小莉是範斌的骨肉。」沈休文截止了她的獨白。

  麗莉沉默了一會。

  「她不是說謊吧?」沈休文問。

  「甯小姐不是個說謊的人,她是個好女孩!不象那自以為了不起的文宓!都是大富人家的千金嘛!甯小姐可一點也沒想到什麼階級不階級的!」

  「朱小姐,別岔開話題,小莉是不是范斌的女兒?」

  「你不會說出去?」麗莉擔心地問。

  「不會。」

  「不是為我自己,是為範斌!」麗莉強調地說。

  「范斌已經不在人世了!」

  「沈律師。」麗莉說:「范斌留給影迷的形象,是個白馬王子式的人物,要是一下子揭發他有個私生女,那便不好了。何況,正如你說,人已經死了,何必再翻歷史?反正我會好好撫養小莉的。」

  「為什麼他生前你不告訴他7」

  「沈律師,范斌是個好人,要是他知道了,無論那對他有什麼影響,無論他愛不愛我,他都會跟我結婚的,那又何苦來呢?」

  「結婚有什麼不妥?」

  「你不明白的,沈律師。」麗莉解釋:「要是你象我一般,看著他從十四歲起做片場小工,受盡淩辱吃盡苦頭的才成為明星。你便會知道一切得來不易。小莉出生那年,他才廿三歲,剛剛冒出頭來,要是他跟我結了婚,還有個女兒,你說他怎會紅得起來?觀眾要的是白馬王子,不是要個娶了個年紀比他大的肉彈、又有個女兒的小丈夫!……何況,我的名聲又不好……觀眾怎會瞭解?我沒念過很多書,又沒人教導,我要找生活,而且,年少時我並不曉得,什麼是好名聲什麼是不好,總之有鋒頭出,有得見報便以為很好了!」

  「你一直沒告訴范斌女兒是他的?」

  「當然沒有。我想他有點思疑,不過,我一曉得懷了孩於便馬上嫁了個南洋商人了,小莉是跟我那丈夫姓黃的。」

  「那位黃先生呢?」

  「我和他的婚姻只維持了一年,沒感情嘛!」麗莉說:「我對他不起就是了!」

  「你是如此愛範斌?」

  「是愛、是同情、是習慣。」麗莉在想適合的形容詞:「我和範斌的感情很奇怪,那是段很美麗、很醇的感情。可是,就差那麼一點點,我知道我不是他要找尋的妻子。」

  「你怎知道?」

  「我怎知道?他不會為我而發狂。我只不過是個他喜愛而又珍惜的習慣。」

  「你只不過是什麼?」麗莉突然咬文嚼字起來,沈休文反而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我說,我只不過是個他喜愛而又珍惜的習慣!」麗莉一個字一個字地在慢慢念。

  「哦……」沈休文在消化這句話的意思。

  「這句話是我從一本小說中看回來的,我覺得這恰巧就是範斌對我的感情,所以便記著了。我平時是不大看書的,連『讀者文摘』』也看不下去,說起來也真丟人!」麗莉說。

  「甯小姐要將她那一百萬給了小莉做個信託金,你意思怎樣?」沈休文問。

  「甯小姐本身沒有多少錢,卻老是顧著我們母女!」麗莉歎道。

  「你又說她是大富人家的千金,她的哥哥是甯國起嘛!」沈休文不解地間:「怎麼她沒有很多錢?」

  「甯小姐這麼同情小莉,因為她自己也是私生女。她是甯老先生在外頭生的,一歲多便帶回家裡養,她根本不曉得母親是誰。甯老先生雖然很疼她,但始始終和其他兄弟姐妹不同,甯太太對她沒什麼,但總沒有母親那份關懷和細心。而且,她年紀輕,信用卡是裝滿了皮包,她買什麼都可以簽卡,但她名下是沒有財產的。也許甯先生去後會留給她一些什麼,不過兩者還健在哩,我相信甯小姐從未有過一百萬現款!」麗莉說。

  「她是個奇怪的女孩子,什麼也不大在乎!」沈休文說。

  「範斌去後我沒見過她,靈堂她也沒有去。」麗莉想起當日的事,她守在靈堂,方璧君白著臉孔來坐了一夜。什麼也沒有說。文宓和丈夫聯名送了個花圈,人倒沒有來,甯小姐卻是人不出現,花圈也沒有。然而,麗莉最擔心的便是她。

  「甯小姐是個有真性情的女孩子,她從不說心事,但是我知道,範斌的死對她打擊很大!」麗莉告訴沈休文:「這樣吧,你問她好不好跟我見面,我也想跟她談談!」

  「可是。我沒有她的電話位址。」沈休文說:「我只是在『的土夠格』碰見她。」

  「我有她的電活地址,不過五年來都沒找到過她。」麗莉拿起電話旁的位址簿,」翻了寧儀的地址出來給沈休文:「那是寧家的大屋,不過,范斌死時甯小姐還在念大學,她是放假才從美國回來的,有時又不曉得有沒有回來,所以很難找,你試試吧!代我問候她!」

  沈休文打了幾次電話,都找不著寧三,不論那個時辰,都是說出去了。沈休文懷疑,寧三在故意避他的電話。他不明白,寧三為什麼要把所有和範斌有關的人和事,都避得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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