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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程傑是小心的,先不作聲,他根本沒見過小倉。那日本男人倒好像認識了他很久似的:「呀,程先生,好久沒見,慶子好嗎?」

  程傑一聽,寬了心,慶子是黑澤給他的暗號。

  和子倒不高興了,嘟起了圓圓臉上的小嘴,更像一顆櫻桃,賭著氣說:「誰是慶子?」

  那個叫做小倉的高瘦男人氣定神閑地說:「那是敝親,我的嫂嫂。」

  和子看那高瘦男人已是五十過外,他的嫂子豈不是更老?半信半疑地向程傑撒了半眼嬌:「小倉先生問候慶子老太太呀。」

  「嗯,慶子夫人很好。」程傑隨口應著。

  小倉拿出一冊厚厚的精裝本書似的東西:「這是敝公司的呈議書,勞煩你轉交貴公司。嗯……」

  小倉看了和子一眼,程傑會意,對和子說:「到廚房去替我弄點面,我和小倉先生有點公事要說。」和子服從地去了。

  小倉揭開了硬硬的書皮,開頭那十幾頁和末尾那十幾頁都是字,中間卻只是外邊像一頁頁的書,裡面原來是個盒子,裝滿了白色的粉末。

  「看過了?送不到三藩市要你的命。」小倉用強力膠把書糊好。

  「錢呢?」程傑問。

  「我不像黑澤那麼小器,要貨到才收錢,我先給你錢,要是失手坐牢,至少你有錢留給家人,」小倉說,「要是你在牢裡招供,牢裡也有人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須記得,做這一行是沒得回頭的,回頭了便是死亡。」

  程傑猶豫了一會兒。

  小倉冷冷地說:「沒有猶豫的餘地了,你已經看過,帶不帶貨也一樣,別想報警,你離不開大阪半步。你以為我付錢付得那麼輕易?」

  「你信得過我能夠帶貨過關?」程傑問。

  「我們知道你的底細,你會得做的,何況,當一個人是在賭命之時,每每會突然聰明起來。」小倉站起身:「再見,祝你好運。」

  小倉的一番話令程傑忐忑不安,他到底踏進什麼陷阱之中了?煩惱間,他大喊了聲:「和子出來!」

  「來了,來了!」和子捧著面和熱酒出來。

  程傑摟著她滾在榻榻米上,扯開她的衣服,露出她兩隻圓圓的奶子。

  和子吃吃地笑著:「原來不是想吃面,要吃我。」

  程傑躺在地上,仰望,剛好見到窗戶外,初雪紛紛而下,「怪不得那麼冷,下雪了。」和子抖著。程傑凝視著窗外的雪花,良久,良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和子也仰望著窗外雪花,長長地歎了口氣,歎得比程傑還要長。

  「你歎什麼氣?」程傑問她。

  和子用她圓圓胖胖的手指,叉了叉燙得蓬鬆短曲的短髮:

  「學你囉,你歎氣我又歎氣,看誰歎得長……唉!」

  程傑讓她逗得笑了,擁抱她親了親:

  「和子,你沒有心事的嗎?」

  和子瞪瞪她那圓圓的眼睛:

  「來找我的男人都有心事,有心事,便要付錢給我尋開心。我的心事,誰付錢?我負擔不起心事。」

  和子脫去了衣服,拉了張大棉被,跟程傑面對面躺著。程傑只看著她,動也不動。和子的年紀,比雪兒不過大一年,她還這麼年輕,又這麼樂觀。

  「和子,你喜歡幹這一行?」程傑問,因為和子的背景跟他差不多,都是沒人要的孩子。

  「沒什麼不好啊,奉奉茶,陪陪酒,說說笑話,反正我喜歡說話,也喜歡跟男人上床。性是快樂的。」

  「連陪那些老頭子也是快樂的?」程傑奇怪地問。

  和子想了想:「是,錢是快樂的。」

  「你不想嫁?」程傑問。

  「想啊,你也不錯。不過,你一定要有錢。」和子說:「我因為窮而做這行,沒理由不因為錢而嫁。」

  「和子,你會癡癡地等候你深愛的男人嗎?」程傑問。

  和子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當然不會,叫人等的男人都不是好人。他們來,他們去,要等人,我便不做這一行。」

  「你會等我嗎?」刹那間和子在程傑眼前變了雪兒。

  「我很喜歡你,但我不會等你。等待男人的女人都是可憐的。」和子說:「有人等你嗎?」

  程傑微笑。

  「有人等便快快地對她好,賺好多好多的錢。貧窮我嘗過,還是錢最好,反正男人我見得多了,錢倒沒見得夠。」

  「和子,要是我將來有很多的錢,一定分些給你。」程傑說。

  和子黯然:「那即是說不會娶我了?算了,我註定要做人家的情婦的了。」

  「和子,你常常令我歡笑,你開心嗎?」

  和子點了點頭,一合眼,幾滴大大的淚珠掉下來:「我喜歡令你歡笑。有誰會為我在寒風中披上一條領巾?」

  「和子……」程傑伸手去揩她的淚珠,和子又咭咭的大笑起來,解開程傑的衣鈕:「來,別費時間,我都說我喜歡性的了,特別喜歡你。難道你只窩在我這兒睡覺嗎?幹睡覺雙倍收費。」

  和子在被窩裡和程傑纏做一團,程傑懶懶的,只由她做工夫。

  「噢,快樂啊爸爸!」和子腰背肌肉抽搐,往後便癱在榻榻米上。

  「你說什麼?」程傑奇怪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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