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燕妮 > 青春之葬 | 上頁 下頁
六八


  如今,連她的電話和傳真都不復。

  也許他已經忘記了她,到底,今日年壯得志的孫朗尼,不再是在校園飯堂炸雞賺學費的窮措大了。

  樂知音慶倖自己從沒披露過往事,從沒對電視臺說過她認識這六位元傑出男士。

  要是說了,她不曉得如何解釋為什麼約不到。

  逃避,總得徹底。

  沒人可以知道程安雄是她離開了的丈夫,他們的關係,實在沒法解釋。

  「程安雄!」

  資料搜集員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幾頁影印文字放在桌子上:「程安雄的資料真難找,除了他在太空物理學上的貢獻外,私人資料只有這一份美國那邊的英文報訪問。」

  樂知音拿來一看,安雄仍是劍眉星目,雄姿英發。

  看照片,他笑得很灑脫。

  還有一幀,是他摟著小雄的。

  圖片下面的說明是:「在這世界上,兒子是對我最重要的人。」

  小雄長得很像安雄。

  那是她逃避不了的現實,她但願孩子長得像李頎,那麼安雄至少會原諒她。

  孩子十足程家男孩的模樣,她不曉得安雄恨她多些,還是恨安邦多些。

  報紙訪問的內容,除了他的工作外,還問及他的日常生活。

  文中沒有半個字提及前妻。以安雄的性格猜測,顯然他拒絕回答有關過去的婚姻問題。

  記者問:「你會再結婚嗎?」

  安雄的答案是:「當然,我是個需要家庭的男人。」

  知音明白,他們的緣已經盡了。

  記者又問及他的弟弟程安邦:「你們兩兄弟,一個研究太空物理學,一個在好萊塢演戲,愛好真不同啊。」

  程安雄的答案只是「唔」的一聲。

  記者再問:「你會鼓勵你的弟弟回中國拍電影嗎?」

  程安雄的答案是:「我不看電影的。」

  安雄對安邦的態度十分冷漠。

  知音跟安雄結婚時,安邦黯然離去,直到她離婚,安邦都沒有在他們家出現過。

  她跟安邦,足足十年沒通音訊了。

  「程安雄以前的妻子是什麼人啊?那記者真沒用,問都不問清楚。」

  女助理編導對一切的要求都很嚴格的,多浸淫兩年,她會成為一個很好的編導。

  女人到底是比男人敏感和細心的。

  「知音,假若找得著程安雄來訪問,記者多問點他對女性的看法,他的婚姻為什麼失敗,和種種人性方面的問題。」

  「當然。」知音應著。

  「我真好奇,程安雄的前妻是誰?」女資料搜集員在遐思:「以他的條件,前妻應是個智慧和美貌兼備的女人才配得起他。」

  女助理編導惋惜地說:「那個笨女人嫁了程安雄都捨得離婚,真是愚不可及,必定沒有智慧。」

  女助理編導看著程安雄的照片:「你怎知是她下堂求去?或者是程安雄不要她呢?」

  女助理編導又刻薄起來了:「你真是,見一個便神魂顛倒一個,恨嫁恨到全台人都知道了!」

  編導也取笑她:「知音約得到程安雄來港時,一定替你做媒人,是不是,知音?」

  「噢,那當然了。」

  樂知音心裡不是味道,惟有跟大夥兒一起嘻嘻哈哈。

  「程安雄要樂小姐都不要我啦,我憑什麼跟知音比?」

  女資料搜集員是個最好逗的,眾人最喜歡拿她來開玩笑。

  樂知音看看她那像嬰兒那麼小的鼻子和上面架著的又大又圓近視眼鏡,十足卡通人物,倒也蠻可愛的。

  「程安雄不會喜歡我的,」知音說:「你自己打定主意好了,別太心花,在李頎和程安雄之間任擇其一,我一定做媒人。」

  女資料搜集員追著樂知音來槌打,但只槌了三下,猛然想起她是電視臺當紅藝員,自己不過是個小小資料搜集員,馬上不敢再打了。

  「不要緊,你打我好了。」

  知音一向不擺架子的。

  同事們玩鬧一場也好,她需要歡笑。

  「程安邦跟程安雄一樣英俊,」女助理編導對樂知音說:「兩個都配得起你,你淘汰出來的一個讓給她好了。」

  說罷往女資料搜集員一指,羞得那大女孩直跺腳。

  「哼,即使程安雄、程安邦兩兄弟一起追求樂小姐,我還有李頎呢!」

  「李頎?不曉得多少女人和女明星向他投懷送抱,你投什麼?投籃差不多了!」

  女助理編導仍不放過她。

  女資料搜集員一雙眉絲細眼,在大大的眼鏡後面陶醉地眯得更小了:「至少,李頎自動說過送我上班。我做做白日夢也不行嗎?你呀,什麼都挑剔,一副老處女性格,小心嫁不出去!」

  「好了,好了,」一頭亂髮的編導在抗議:「怎麼沒人考慮我?我也是單身的!」

  女助理編導瞟了他一眼,倒臉紅起來:「作死!」

  樂知音旁觀著,心裡有數,女助理編導芳心所系的是編導,偏是那呆鵝懵然不覺。

  「我回家去了,後天錄影王法松。」樂知音急著回家。

  她的心很亂,她需要找個人談談。

  李頎說過要找她的,也許他留了口訊在她家的錄音電話上。

  也許孫朗尼回了電話到她家呢?

  樂知音抱著一絲希望,匆匆回到家裡。

  電話答錄機的燈在閃著,有人留言!

  樂知音忙按了鈕:「世華,是媽媽,沒什麼,看你忙得怎樣了,那李頎,你訪問他幹什麼?我對這個人,印象相當不好。」

  嗚的一聲長鳴,電話留訊就是這麼的一個了。

  樂知音心裡更煩躁。

  本來她想告訴父母她會訪問法松,但她害怕再聽見母親埋怨:「要是你當年嫁了法松,便不會弄到今日這般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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