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燕妮 > 青春之葬 | 上頁 下頁 | |
四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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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住方向盤啊!」世華嚇得叫起來。都快要轉彎了,安邦只把雙手抱著頭卻不把方向盤。 安邦吃吃地笑,把手放回方向盤上,及時拐了彎。 「我怕你打我啊,女孩子最惱人家說她是大塊頭的。」安邦一片惶恐地縮著頭。 「我很胖大麼?」 「不,你比胖的標準差了二十磅,比骨骼太大的標準差了兩個圈,即是很正常。」 「沒句好話,包管你沒有女朋友。」世華嗔道。 「連你也肯見我四次了,我會沒有女朋友嗎?抽空來看你抽得真辛苦呢。」 「厚臉皮,誰請過你來了?」 「好吧,那麼下次不請,我便不來了。我的電話號碼是二二六二三九三。」 世華讓他弄得無法可施。 車子到了盛家門口,傭人開了大閘。 安邦一看,法松的紅色法拉利跑車已泊在裡面了。 他沒有把車子駛進去,只陪世華下車,經過大宅前面花園的一段路,順手摘了朵小紅花,遞給世華:「生日快樂!」 世華方才被他搞糊塗了,現在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你怎知道的?」 安邦睞了睞眼,神秘地一笑:「大清早來,就是想做第一個向你說生日快樂的人。」 刹那間溫柔起來的安邦,也有他動人之處的。 不擠眉弄眼的時候,他跟安雄一般英俊。安雄是英挺,安邦的靜態卻是有股詩意的。 頑童與詩,那就是安邦,很奇怪的組合。 世華怔怔地凝視了他一陣。安邦緩緩俯首往她頰上很輕很柔地親了一下,仿佛是天使的翅膀軟軟暖暖地掠過。 「生日快樂!」安邦凝重而誠摯地再說了一次才離去。 世華把花兒拈在食指與拇指間,搓著花梗兒,像踏著雲霧般走進屋子裡。 法松正坐在大廳沙發上看報紙。 「世華,生日快樂!」 他向她左右頰親了親。比起安邦,法松倒像有點在行官式禮儀。 世華抬眼一看,滿廳子都是花,有十來二十束,還有個美麗的粉紅玫瑰花籃。 「啊,謝謝你,法松,那麼多的花!」 法松有點尷尬地說:「只有那籃玫瑰花是我送的,其他的不是我送的。想不到你有那麼多男朋友。」 世華在心裡數數,知道她生辰和香港地址的男朋友實在沒有那麼多,她也急於看看哪一束是哪一個送來的。 法松是老實人,一向家教好,她知道他不會偷看送花人的名字,再坐上半天他也不會。 但她忍不住不看。 第一束,是程安雄,第二束,是程安雄,第三束,是程安雄,全部都是他越洋訂回來的。 她心裡暗想,會不會是安邦做的手腳?想想,似是而非,安雄是喜歡間中令她驚喜一下的。 問安邦,一定問不出結果來,他又會耍弄她一番,不如掛個長途電話給安雄。看看時間,美國東岸應是晚上時分,安雄也許在宿舍。 她不能再等了,對法松說:「對不起,我去爸爸書房掛個電話。」 法松見她笑得像棉花糖般甜,心裡沒醋意是假的,但那是世華的生日,他只好捺住性子。他還未有機會提及手中拿著那份報紙呢。 世華去了不久便失望地出來,顯然找不到她想找的人。 「同學們送給我的。」世華不想法松覺得沒趣,只好婉轉一點,「都沒有你那籃花特別。」 「可惜不夠多。」法松雖然老實,卻不是笨人,「那十多二十束花,包裝都像是同一花店送來的,都是同一個人吧?」 世華不做聲。 「還有一份生日禮物呢。」法松把報紙的娛樂版遞給她看。 世華看完,心裡是一陣甜,喉頭是一陣酸。 「就是他嗎?」法松指著報上李頎的照片說。 世華搖搖頭。 法松看著報紙說:「李頎說他在美國念書的女朋友回來了,明天,即是今天了,他昨天接受訪問的是不是?明天是她的生日,可惜要開工,不能跟她在一起。」 世華的眼眶紅了。 「情深款款,是不是?冒著失去女影迷的險也要當眾宣佈已經有了女朋友。」法松半歎半笑,「我也很感動。」 世華咬著下唇。 「寄到紐約我家那一疊信也是他寫的吧?」法松站起身來,「當然,你可以說,不關我事。」 「不,法松,你是個跟我很親近的人,但是,那些是私事,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為什麼要瞞你?」 「世華,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的。」 「我已經把我們的關係說得很清楚,其他的,我明白不明白都不要緊了。」法松黯然神傷。 「法松,每一次,我都是無意傷你的心,怎麼每一次都這樣?」 「你愈不想傷人家的心,便愈把人家傷到入骨入肉。你痛快點說還好。」 「法松,我沒有說謊。」 「世華,你不是個說謊的女人,你只是個不肯說真相的女人。一樣傷害力大一點,我也不知道。」法松自嘲地說,「在法律觀點來看,不肯說真相的誤導效果是否更大?我得回去看看課本。」 「法松,那些花不是李頎送的。」 「我不是說那些誤導,也許是,我自己誤導自己吧。」法松有點謙虛。 「不要逼我說我不愛你,法松,我不懂得怎麼說。」 「這兒不是法庭,那也不是是非題。世華,你今天滿十八歲了,你自己作主張,不要再拿我做你和你媽媽中間的擋箭牌。送花的是誰,不要告訴我,我也不要知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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