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燕妮 > 青春之葬 | 上頁 下頁 | |
三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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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擁著寶蓮的遺體大哭,簡直進入了歇斯底里狀態。醫生只好替他注射鎮靜劑,令他睡去了。」朗尼說。 「那我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安雄問。 「我們通知了他們在洛杉磯的家人,約瑟家在洛杉磯的。寶蓮的弟弟也在洛杉磯,想他通知了在香港的父母。」朗尼說。 朗尼走時,回頭望望世華的透明睡衣裡還有胸圍,有點奇怪地望望安雄。 安雄半日無語,約瑟和寶蓮是他在校園最好的朋友,特別是寶蓮,這個梨形臉孔,毫無心計的快活女孩,事事幫人,他在他倆家不曉得吃過多少頓晚飯,一塊兒看過多少部電影。 寶蓮處處替他想得周全,雖然比他小一些,卻像他的至親姐姐,安雄心裡一痛。 世華不知如何是好,連哭也不會哭,只坐在安雄身邊,雙手緊緊地捉著他的臂,把頭埋在他胸膛上。 過了幾天,一些同學開車南下洛杉磯,參加寶蓮的葬禮。 寶蓮安詳地躺在鮮花環繞的棺材裡,樣子跟平時沒大分別,世華真希望她忽然會笑起來,跟平日一般吱吱咯咯地笑,告訴同學們這只不過是一場惡作劇。 然而,寶蓮父母的淒淒哭聲,令世華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愛友去了。 本來大家都在擔心約瑟,他已經夠憔悴了,再加上寶蓮的父母在哭,不跟他說話也無友善之意,同學們不知道他如何承受這個壓力,每個人在心情沉重之餘,肩上都像負上了千斤擔。 約瑟倒是出奇地平靜,瘦病了的臉孔令他的眼鏡好像大上了一個圈。 他默默走到寶蓮的遺體旁邊,掏出只鑽戒,套在寶蓮左手無名指上,低聲地說:「這是她一直盼望的。」 同學們不禁抽泣了起來。 靈堂上的三生約。 眾位同學無精打采地開車回聖路易·奧比士甫,世華用小手帕按著嘴巴,不敢嗚咽得太大聲。 把著方向盤的安雄不時用手拭拭淚。 回到學校,一切如常。 世華和安雄主要活在二人世界裡,她很滿足,也覺得很安全。 她和李頎已斷絕了通信,法松寫過幾封信來,她只簡單地應酬了說反正暑假回港見面,不用寫那麼多信了。 有一天安雄去練劍,晚上只余下世華在家裡。 朗尼來了。 「嗨,你好!」世華倒是歡迎他的。 朗尼見她在家仍穿得密密實實。 「你兩個怎麼搞的!算是同居了?」朗尼問。 「沒說過同不同居,他常住在這兒就是了。」世華說。 「你還戴著胸圍睡覺?」朗尼好奇地問。 世華的臉紅了一紅。 「是。」 「連他也沒見過你?」朗尼覺得不可思議。 「我不習慣不穿衣服。」世華覺得還很正常。 朗尼笑了起來。 「你還是,嗯,還是和從前一樣?」朗尼問。 「我又沒有結婚。」世華說。 「哈,那倒好,要是別人先得到你,我總是,總是好像心裡有點不大自在。」朗尼說。 「你不是有了女朋友了嗎?」世華說。 「她是這兒長大的華僑,開放得很。」朗尼說。 「每個人都說我不開放。」世華說,「但我覺得很好,兩個人住在這小白屋裡,有點像童話故事。」 「安雄碰也不碰你?」朗尼問。 「我們沒做那回事。」世華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一定要做的嗎?」 「安雄太疼你了,我就按捺不住。」朗尼說,「那也好,沒有人碰過你。那我也安樂點。」 「你既不是我爸爸,又不是我哥哥,那麼緊張幹什麼?」世華說。 「總之不想有人碰你。」朗尼說,「我也不會解釋。我愛我的女朋友,並不是花心,只是不想有人先得到你而已。」 「安雄沒提過這些問題。」世華說。 「唔,看來他認定你是他的小妻子了,不過,下學期他走啦。」朗尼說。 「我也走了。」世華說。 「到哪兒去?」朗尼問,「跟安雄一起轉校?」 「不,只是想轉轉環境,加州理工很好,但我想到別處看看。」 「去柏克萊加州大學吧,我弟弟在那兒。他可以照顧你。」 「我不需要人照顧。」世華說。 「介紹你們認識也不行?」朗尼說。 「你心急什麼?我又不是沒有男朋友。」 這時安雄回來了,看見朗尼,微一愕然。 「他叫我暑假後轉去柏克萊加大。」世華說。 「一流的學校啊,怎麼不去,快申請。」安雄自己要走,巴不得世華早點離開這群虎視眈眈的男孩子。 「喂,安雄,施維亞要結婚了。」朗尼從後褲袋抽出幾張坐皺了的請帖。 安雄一看:「怎麼不是阿卡?」 「她在三藩市找到個美國男朋友,不曉得發什麼神經要嫁了,反正這校園可睡的男生她都睡遍啦。」朗尼說。 「那也不一定要嫁。」世華不解。 「被踢出校,又不想做事,那便嫁啦。」安雄說。 「那麼阿祖怎樣?」世華問。 「去做傷心的伴郎,啊哈!」朗尼拍腿大笑。 「別貧嘴。」世華到底有點不忍。 「施維亞也真可憐,新知舊雨,沒有人肯去參加她的婚禮,女生更不用說了。」朗尼摸摸褲袋那疊帖子。 「女生們看開點算了,施維亞私生活不檢點而已,既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又沒搶過別人的男朋友。」世華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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