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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

到外地旅遊，一樣不願早起。人家說：浪費了時間啊，怎麼不清早起來？我卻覺得，旅遊是休息，不是勞改，為什麼每天要從早上六時強撐到半夜？平日已經睡眠不足了，假期旅行也不睡個飽，可太對不起自己。睡眠不足，心情自然欠佳，我才不肯起得比平時上班還早，去登什麼巴黎鐵塔，拍什麼照留念。 　　旅遊從來少拍照，主要是懶得帶相機，有人替我拍自是樂意，沒人替我拍也不用急，現代不同從前，飄洋過海的去一次歐洲，可能三十年後也沒有機會再去，如今每個月去一趟也不成問題，只要不介意來回程都坐那十幾二十小時飛機便成了。人不錯是愈來愈沒耐性的，從前坐個多月船也沒怨言，現在坐不到一天飛機已經嚷悶了。 　　想父親年少時去歐洲念書，一去就是幾年，只因暑假沒理由坐個多月船回港探親，再坐個多月船回去。現在的學生可不解思鄉之苦，九月開學，十二月便回來過耶誕節；一月回去，四月又回來度復活節；五月回去，六月複回來放暑假，回來得這麼頻密，還有什麼鄉好思的？根本上，住在任何城市的人，總會與些朋友整年也不碰面，反不如學生們來來去去，一到家便找朋友，每年至少見上兩三次。 　　幾十年前，遠遊一次，回來可以講一輩子，故事永遠有聽眾，只因那時有機會遠遊的人不多。現在遠遊回來，別說講一輩子，連說一次也嫌多，座中總有人是去過那些地方的。等到我們的孫兒那一輩，也許一按鈕人已經跨洲越國，去歐洲有如過鄰舍了，甚至，連星際旅行也變做常事了，還奇怪為什麼公公婆婆那一輩怎麼這麼老土，連第一個太空人到月球也要大事般擾攘一番。 　　想起我們也有作「古人」的一天，現代的尖端潮流他日會變成「保守的社會風氣」，禁不住汗毛豎起，再過多五百年，現代已經變成明朝一樣意思的「古代」了。人到底有多少眼界還未展開？多少思想還未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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