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真相驚豔

驚豔

　　那女孩真是漂亮極了，只有畫報和童話故事裡才能見到。她高高的鼻子，鼻頭尖尖的，鼻樑很挺，又帶一點翹；沒塗唇膏，卻有一種豐腴的色彩，從那小巧又有些俏皮的嘴角跳出來；眼睛就更美了，不知是因為睫毛特長，好像隔著紗簾望秋水，還是眼裡本就一汪秋水，當她凝神看著遠處的青山時，給人一種淒淒迷迷的感覺。

　　最讓他受不了的，是女孩白皙的皮膚，那麼光滑、細膩，使他下意識地把衣領拉高，儘量將脖子縮下去。

　　這已經是他的習慣動作了，從小就養成的習慣，有時候真希望衣領能大到可以遮住自己的整張臉。

　　他永遠不會忘記五歲時過新年，一家人吃火鍋的情景。他趴在桌邊看，突然火鍋倒了……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他應該也有著跟眼前女孩相當的皮膚，所以他現在寧願只露出自己的手臂，讓女孩看見。他手臂上的膚色很蒼白，自從小時候母親說少曬太陽，比較不會留疤痕，他就不愛陽光。其實應該說，他不愛人們的眼光。

　　他喜歡同學，雖然初見面時，同學會以驚訝的眼神看他，但是熟了之後，大家打打鬧鬧，常使他忘了自己的外表。有一回他問同學：

　　「你們不覺得我可怕嗎？」

　　「沒有啊，有什麼可怕？你不是跟我們一樣嗎？」

　　一生中，他從沒聽過比這更美的話。

　　畢業之後，他就很少參加團體活動了。直到今天，這個新成立的「燙傷會心園」舉辦郊遊，他才又走到戶外。大家都是殘障，都有同情，也都不必同情。不覺得需要同情的同情，反而是最美好的感覺，何況到這山明水秀的地方，遠離了正常人的視線。

　　然而站在旅館陽臺，站在那麼美的女孩身邊，他又把脖子縮進了衣領。

　　「何必遮掩呢？」女孩子居然看到了他的舉動：「那並不醜！也不丟人！」

　　女孩子轉過身，他看到她另一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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