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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一片歡喜心 對夜坐著笑

  太陽落西方,

  晚星在閃耀,

  小島靜還巢,

  我也不再叫。

  ***

  月像一枝花,

  高空裡清照,

  一片歡喜心,

  對夜坐著笑。

  The sun descending in the west,

  The evening star does shine;  The birds are silent in their nest,

  And I must seek for mine.

  ***

  The moon like a flower

  In heaven's high bower,

  With silent delight

  Site and smiles on the night.

  今天午餐時,邊吃邊譯英國詩人布萊克(William Blake)的《子夜歌》(Night)的前二節,順便寫些感想。

  我年輕時候,也未嘗不有「強說愁」的情況,雖然並沒像騷人墨客那樣多愁善感、傷春悲秋,但是某種程度的「濫情」,還是有的。這種「濫情」,使我不喜歡一個人獨自欣賞月色,我覺得,月色只有在跟美女一起時候,才有情懷。若無美女在旁,自己一個人,就有冷清之感和蒼茫之感,反倒使自己若不勝情。

  如今我年紀漸大,我已有「識盡愁滋味」的歷練,我歷練得看月懷遠,已經全無「濫情」存在,「月可使人愁,定不能愁我。」——我已全然是快活的欣賞者了。

  佈雷克這首詩,頗有一個「快活的欣賞者」心境,我把它意譯出來,以匯東海西海古人今人之一樂。

  一九八四年一月二十九日


  ◇不讓她做大牌

  把她放在遙遠,

  不讓她做大牌,

  不讓女人坐大,

  即使她不再來。

  ***

  不把白的染黑,

  不把黑的塗白。

  不讓黑白顛倒,

  即使她不再來。

  拿破崙流放到南大西洋聖赫勒拿(st.Helena)島,在日記裡寫道:「女人是我們的財產,而我們卻不是她的財產……她是他的財產,一如果樹是園丁的財產一樣。」拿破崙對女人的這種隸屬觀念,遠在他制訂法典時代就形成了。他在制訂會議上說:「丈夫有權向他的女人說:『太太,你不得出門!太太,你不得到戲院去!太太,你不得見某人、某人!』這個就是說:『太太,你的身體、你的靈魂,都是屬於我的。」』拿破崙這種觀念,在平等觀點上,是錯誤的,但這一觀念,不論他一生中是得意或失意、是飛黃騰達或窮途末路,他都堅信不疑。在這一基調上,他對女人,顯然存有一種悲觀的瞭解,雖然這種瞭解,並沒阻卻他對美女的喜愛。只是喜愛之中,他不容女人占上風而已。因為人間的事,被女人占了上風,常常毀了男人,也毀了女人自己。

  今天清早四點半起床,寫了這八行小詩,想起這跟美女糾纏不清的拿破崙,特別寫他幾句。

  一九八四年二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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