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昨夜長風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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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軍說罷,回轉頭跟石信握手,說:「玉圓交給你照顧了,還有徐伯母,她是個老好人。」 「我知道,你放心,順風。」 明軍再一次擁抱玉圓,從手袋內掏出了那封給謝適文的信,給玉圓說:「請石信代我送去。」 踏長雲,過山嶽,遠走異邦。 下機時,嘉暉累得不成話,老嚷著:「媽媽,我想躺下來睡一睡。」 明軍沒辦法,只好說:「暉暉乖,我們出了移民局,立即到酒店去,你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公公和婆婆不會來接機?」 明軍一愣,說:「不會,我們走得太勿忙,未及通知他們。」 明軍的心抽動,輕輕地痛了一下。 父母會不會原諒她這幾年在外的浪蕩,還是一重疑問。 頑固如老父,他若見了這個無父的孫兒,他會得氣憤?心痛?真是難以想像。 拖住了嘉暉,握住了滿手行李,步出溫哥華機場。似乎踏進了另外的一個新世紀。 重新為人了? 「嘉暉,嘉暉!」 有人在一旁叫喊,明軍從人群中搜索,差不多難以置信,竟見父母沖過來,母親緊緊的抱著了自己,父親抱住嘉暉。 「是嘉暉嗎?是嘉暉嗎?」 孩子睜著疲累的眼睛,拼命點頭,然後說:「你是公公?」 「對、對,我是公公!」 「我是婆婆呢!」賽老太立即把孫兒搶過來抱在懷裡。 明軍微低著頭,叫了一聲:「爸爸!」 「為什麼回來了,也不預早通知一聲,你母親昨晚才接到玉圓電話,足足忙了十多小時,為你們母子預備房間。」 「對不起!」 「算了,算了,你回來就好!」 溫哥華的陽光把親心照耀得份外明亮。 一行四眾的一家人,到底團圓了。 切肉不離皮,血濃於水。 天下間縱使有千億萬人陷害你、遺忘你,只要你還有父有母,就有生機。 明軍看著一向固執的父親,雙鬢斑白,咧著嘴,對著外孫兒不住地笑。母親的背已經佝僂,卻以很大的勁力握著女兒的手,去道達經年懷念疼惜的心意。 一切已盡在不言中。 回溫哥華來的最初幾天,是頗為忙碌的,所有居住需要的車牌、銀行戶口、信用咭申請等等,把明軍忙得團團轉。且還有嘉暉的入學。 整整十天之後,一切才就緒。 晚間,一家人吃過晚飯,嘉暉必要他外祖父陪著看電視。 明軍母女就在一旁,邊做些家庭雜務,邊閒聊。 「這兒不容易找事做,明軍,你還是想些小生意,我們還有積蓄可作資本。」 「媽媽,求職信剛剛寫了出去,總得耐心等望一個時期,才作別的打算。」 「不可能有你在香港時做得高級,你要有心理準備。」 「我會。」 電視在報告新聞,又有兩名兒童宣告失蹤,一名七歲男童,另一名九歲女童,警方懸紅希望有人舉報。 明軍的父親說:「這小小的錢起不到作用,一個孩子賣到美國去,三十倍這個懸紅的金額。美國人不育的數字年來勁升,等候收養的人龍,多至不可勝數。人們急不及待,寧可購買,這無疑是鼓勵拐帶小童的罪行,豈有此理。」 賽老太緊趕跟小孫兒說:「暉暉,你要記著婆婆的說話,任何情況之下,不可以跟陌生人答腔,人家給你什麼玩具、什麼巧克力、什麼禮物,千萬不能要,不要跟你不相不識的人走。記住了,否則,以後你就不可以回家來見媽媽、公公和婆婆了!」 「暉暉,是真的,前一陣子,一個小男孩就為了在超級市場隨他媽媽買菜,被個陌生人騙走了,失蹤至今。」 嘉暉吐吐舌頭。 當晚上床去睡覺時,嘉暉對明軍說:「媽媽,你放心,別不開心嘛,我會聽公公婆婆的說話!」 「那就好,媽媽不會不開心。」 「可是,媽媽,你總是不笑。」 明軍提起嘴角,笑了,道:「怎麼不笑呢?傻孩子!」 「媽媽,你想念香港嗎?」 「你呢?」 嘉暉點點頭:「我想念小蘭。」 「啊!明天早一點,我們給她搖個電話好不好?」 「好。」嘉暉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幾下,再說:「媽媽,你想念香港的人嗎?」 「想念的。」明軍說:「我想念玉圓,你的幹媽媽、想念徐婆婆、想念小圖、也想念謝醫生。」 「還有呢?」嘉暉問。 「別多說話了,早早睡,明天要上學。」 「媽媽,我想念謝叔叔,真的,我很想念他。」 明軍別過頭去,沒有再說話,且站了起來,按熄了嘉暉床頭的燈。「 「媽媽,我們明天也打個電話給謝叔叔好不好?」 明軍推開兒子的房門,再關上。 回到自己的睡房去了,忍都忍不住,伏在枕上,一直哭至天明。 相思之苦,苦無表達。 何日始能再相見? 明軍對著窗前那紅色一遍的楓葉,輕輕地說:「適文,適文,明軍想念你,你知道嗎?」 早上起來,頭有點痛,明軍由著父親開車送兒子上學。自己留在家裡,稍稍定了點神,才再打算在下午出動,把兒子接去上小提琴課。 在外國,孩子的功課沒有那麼緊,就要好好的讓他們多學習其他課餘手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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