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異邦紅葉夢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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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滑稽,不是諷刺,而是現時代真正流行男女平等獨立。人們更開始習慣承認人與人之間的彼此善意利用。 就這一刻,在連俊美的心目中,那個叫翁濤的男人,就比方修華來得更踏實有用,她不期然地盼望翁滂會儘早出現。 那等待的幾小時,竟有點坐立不安。最低限度,夫妻相隔兩地,她也從不會有如此焦躁的情緒。連俊美只能向自己解釋,舉凡急不來的事,就乾脆不急而已。 當翁濤在深夜接鈴時,連俊美是以一種異常興奮的態度相迎的。 「怎麼樣?」問這句話時,她的神情像等待派發成績表的小孩。 「恭喜你,你買到那間房子了!業主最終選擇以現金即席成交的買家。」 連俊美籲了長長的一口氣,以示放下心頭大石。 如果面前這個傳送好消息的男人是自己丈夫,連俊美肯定會跳躍著抱住對方的頸,笑住連連親吻,表達勝利的好感覺。 翁濤把業主簽回的意願書底稿交給連俊美,並且說:「明天我給你辦手續。下個月成交。」 「翁先生,可否多幫我一個忙?」連俊美說:「我廚房的洗碗機壞掉了,老拉不開門,你有法子修一修嗎?」 連俊美提出這個要求時,完全沒有想過任何尷尬問題,那麼的跟對方熟絡。 翁濤更爽快地自行走進廚房去,伸手去試拉洗碗機的門。 他像是個神仙,洗碗機的門應手而開,毛病不翼而飛,看得連俊美目瞪口呆,隨即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的?這兩個星期,我豈非笨得要死。」 「不,不,你用在一些門鎖窗鑰的力度不對,有時是會出毛病的。」 連俊美隨手自洗碗機內取了兩隻咖啡杯出來,問:「給你泡一杯咖啡好不好?」 差不多沒等翁濤反應,俊美就已開始弄咖啡。 兩個人坐在廚房的飯桌旁,細細談論新房子交易的各種情況。 話題告一段落之後,空間出現一刹那的靜謐,這才使翁濤猛地省起:「你平日睡得很晚?」 「不,差不多十一時多的樣子。」 「那麼,今晚是例外了。」 連俊美看看手錶,輕喊:「天,我沒想過已是淩晨一點多!」 「我老早就應該告辭了。」翁禱把那句差點衝口而出的話「真是快活不知時日過」吞回肚子裡。 「佔用了你的休息時間,對不起。」連俊美誠意地說。 「不要緊,為生意,絕對可以廢寢忘餐。前些年,溫哥華地產暴漲,尤其暑假,旅遊至此的港臺人士,買樓置業與買三丈魚作手信的數目一樣多,我們往往為了搶快落實一單交易,在淩晨三、四點還奔跑于業主與買家之間。」 「非人生活?」 「怎麼會,溫哥華難得有這種熱鬧。」 「此情不再?」 「現今是放緩階段,大概再要候上三兩年,才有趁墟的場面在地產界出現了。」 再談下去,還有很多很多的話題,雙方都覺得非要適可而止不可了。 這一夜,連俊美一直半睡半醒,有一種沒由來的、奇怪得難以形容的、既驚且喜的情緒在滋擾著她。意味著在不久的將來,一搬進新房子去,就是生命的一個轉淚點。 這個轉據點會帶來甚麼後果?是喜悅還是憂鬱?是突破還是持續?由於其不可知,故而睡得不安不甯,直至天亮。 無論如何,白天的連俊美是興高采烈地為籌備搬家而做著一切功夫的。不單是她,就連那八歲大的小女見方心,都熱心得老早就把她玩具房內,層於自己的玩具放進媽媽給她預備的紙皮箱內,令做母親的驚駭不已。 「我太希望搬家了!」方心昂著她小小的頭顱,向連俊美說。 那臉表情成熟得像個小女人,連俊美忍不住笑起來,伸手掙方心的撿:「你這小人精,跟媽媽一樣的實新厭舊。」 「不,不,媽媽,我並不忘舊。」方心拖著母親的手,拉她到那一大箱的玩具面前,「看,這完全是我從香港帶來的,一件也沒肯扔掉。」 「那你是壓根兒就不喜歡我們現住的屋子?」連俊美問。 「不,」方心的小頭領又在猛稱,「我不是不喜歡屋,我是不喜歡人。」 「甚麼?」 「隔壁摩利家的幾個孩子對我們不友善!」 「他們欺負你?」連俊美吃驚地問,怎麼自己一直疏忽了孩子是否能睦鄰的問題。 「他們沒有欺負我,但他們欺負小弟。他的幾輛腳踏車,每次放到門前花園的空地上,就被摩利家的孩子劃花,或是弄壞。」 方心咬咬牙,更肯定地說:「他們是故意的。」 「為甚麼不對我說?」連俊美問。 「小弟怕事,他只曉得哭。我不告訴你,因為不想你去跟他們理論。那摩利太太在別的鄰居跟前,也講你壞話,說我們燒的菜,又髒又臭,染汙空氣。你若為了小弟的事去跟他們吵,不會贏,眾怒難犯。」 「天!」 連俊美一把將方心抱在懷裡,口中亂嚷:「心心,你才八歲,你才八歲!」 連俊美的意思是,一個這麼小的孩子,突然因環境的轉變,遇上困難而飛越年齡,催谷成長,並非一個母親的意願。 連俊美認為方心仍未到需要放棄太多童真的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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