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我心換你心 | 上頁 下頁


  「這當然是其中一個理由,很多事都由天定,我是那種飲白開水,甚而呼吸都會胖起來的人!很慘!」

  丁遜君在心裡重重地歎一口氣,這位湯太太活在溫室之中,專心服侍一個老闆,只要這重賓主關係妥貼,天塌下來當被蓋,有什麼煩心之事可言?心廣自然體胖,亙古常理!

  像丁遜君這種白手興家的女人,家中沒了鹽油柴米,是自己的事;寫字樓人事複雜,公司政治難纏,也是自己的事;連午夜夢回,抬眼望住天花板,設盡辦法驅除寂寞,再度入睡,又有誰加以援手呢?

  從早到晚,都有數不盡的艱難,幫忙著虛耗一身的血肉!怎會胖得起來?

  「湯太太,以前來過泰國嗎?」

  「沒有。明軒不大喜歡東南亞。前年復活節,我央他陪我到菲律賓走了幾天,回來以後,聲言不再到熱帶地方去!」

  丁遜君很想問,為什麼今年改變了主意?答案可能對她很重要。

  「今年明軒突然改變主意,因為我們的父母都分別到美加去度歲,又只得幾天假期,度來度去,只好委屈來泰國了。」盛頌恩補充:「我其實頂高興有緣禮佛,都說四面佛靈驗非常!你看呢?」

  「誠心所致,金石為開。神明其實無所不在,若在這兒有求必應,也是緣分而已。」

  盛頌恩用心地看著丁遜君。心裡油然生了半點敬意,眼前這個女人,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麼有意思,那麼吸引。見過世面,自是非同凡響!

  「丁小姐常來禮佛?」

  這句話才出口,盛頌恩就驚覺自己的不得體了。如此查根問底,很有點干涉到他人私隱上頭去的過態。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豈非間接指出對方心底有多少的不稱意?

  於是頌恩紅著臉,力圖挽救:「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我們女人最要緊是積穀防饑,千萬別臨急才去抱佛腳。」

  丁遜君笑,沒有回話,很專心地把那份早餐吃得精光,益顯得對方言語的畫蛇添足。

  盛頌恩無聊地拌著咖啡,單是眼前人的那份含蓄,就是自己學不來的修養。老早嫁掉了的女子,躲在睡房裡陪丈夫,跟電視機為伍,又如何得以在智慧上發育成長?

  早餐之後,二人叫了部街車,到坐落于通衢大道的四面佛園去。

  早上,禮佛的人一般不比黃昏多。連那個四人一組、專業以舞蹈敬禮神明的泰國舞娘也不見蹤影。

  遜君領著頌恩,買齊了一式四份的香燭、小木象、花環、金箔等,各自跪到佛前去禱告。

  除了天上神明,無人知曉這兩位面目姣好,身光頸靚的小婦人,究竟許什麼心願。只看兩張虔誠的臉,表現得一般的焦灼,就可以想像得出,她們是認真的,絲毫沒有鬧著玩的兒戲!

  人生本就多難,人心又永無滿足。就這兩個因素,造就了通天下的教堂廟宇,人來人往,香火鼎盛。

  拜完了神,盛頌恩要趕回東方賓館去跟丈夫會合。丁遜君無意自大年初一開始,就把自己降格做人家恩愛夫妻的第三者,於是隨便尋了個藉口,就跟頌恩分手了。

  二人分別跳上了計程車,竟都是回旅館去。

  丁遜君決定躲在香格里拉,睡掉這幾天假期。

  盛頌恩剛相反,她一走出外頭世界,就開心得像冬眠過後的小動物,仰著臉,迎著溫暖的陽光,拖住丈夫滿城亂走,把曼谷的所有名勝都逛個夠。

  物以罕為貴,湯明軒一年裡頭,鮮有空閒放下公事,陪伴嬌妻度假。因而,頌恩樂不可支。

  年初三的黃昏,湯明軒在賓館游泳完畢,在泳池旁的太陽椅上小睡。

  頌恩跑到他身邊來,坐下,也不做聲。

  「你已購物完畢?」

  「嗯!」頌恩面有難色。

  「怎麼?意猶未盡?」

  「剛買的一套泰絲晚裝,回來再穿在身上,還是覺得色澤不對,我穿水紅色比較好看!」

  「可以更換嗎?」

  「路很遠!」

  「對女人,這應該不是問題!」

  「一去就兩小時的樣子,阻礙了吃晚飯的時間!」

  「去吧!省得回到香港去,怨聲載道,要飛回來的話,成本更不得了!」

  「知妻莫若夫!」

  「多謝誇獎!」

  「那麼,你要是肚子餓,就自己先叫點什麼吃吧?」頌恩站了起來。

  「可以找人陪我一道吃嗎?」

  「為什麼不呢?」

  話一出口,頌恩就有點捨不得的感覺,隨即想起了丁遜君!

  「明軒,你是要找丁小姐一起吃飯嗎?」

  「我沒有想過!」

  「可是,這兒除掉這個同事,你並不認識誰!」

  湯明軒聳聳肩,不置可否。

  頌恩重新坐下,不動。

  「改變主意了?」湯明軒問。

  盛頌恩默不出聲。

  「要去換衣服的話,快去快回!明天一早就得到機場了,今晚是最後機會!」

  丈夫分明地在催她。

  「今晚也是你的最後機會嗎?」

  「荒謬!」

  「你知道我的意思?」

  明軒沒有答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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