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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白曉彤想,她是無論如何不會在此生勝過了岑奇峰的那個老婆了。

  在有生之年,目睹她的下一代敗下陣來,且是敗在自己的好朋友手上,不是不高興的。

  這一招又何只一石二鳥呢?岑春茹母女到頭來會發覺誰在幕後搗蛋攪鬼。

  一想到岑奇峰夫人曾在自己跟前冷笑,知之為不知地說:「對於視財如命的丈夫,我壓根兒就很放心!他不會為任何人與任何事犧牲他的點滴財富。」

  對。

  就讓她自食其果。總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在岑夫人跟前,若無其事地說:「當一個男人視錢財如生命之時,其餘人與事都似塵土,則同類的塵土才可分高下與貴賤。」

  白曉彤差不多興奮得打從心底裡笑出來。

  她的心理準備十分充足了,就挑了個適當時機,去打這一場硬仗。

  這天晚上,差不多八點子,在辦公室內收拾起文件,準備回家去,才站起身來,打了個呵欠,微微覺著腰酸背痛,就有叩門聲。

  沒等她回應,隨即推門進來的是岑奇峰。他的面色凝重,把手上一份檔案扔到白曉彤的檯面上去。

  「你看過了沒有?」岑奇峰問。

  白曉彤揭開檔案,稍稍瞄了一下,就把它蓋上了。

  「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的?雅頓的原料已在赴寄途中,換言之,我們要認這筆賬。」

  「這筆賬當然要認。」

  「當然要認?」岑奇峰嗤之以鼻,「你不是不知道我們過去一年的盈利,僅攀上二億元之數,這麼一虧蝕,就把去年落到口袋裡的錢,全數吐出來了。」

  白曉彤更勝券在握了。於是她慢條斯理地說:「生意當然有賺有蝕,只有盈而不虧的,不是生意,怕亦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愚拙關係。」

  岑奇峰沒有興趣跟她玩這種打比方、含沙射影的遊戲,他直截了當地責備她說:「怎麼事態弄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才讓我知道?」

  白曉彤於是答:「照你這麼說,如果不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毋須讓你知道了是不是?」

  「你還弄什麼玄虛?」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把整批原料轉手賣給另一個買家。」

  「用不用虧損?」

  白曉彤笑,故意拖慢節拍,先不予回答。

  「你是在割價求售?旨在止蝕,是不是?」

  「在這次交易上,你認為虧多少,才令你滿意?」

  「曉彤,你別叫我實斧實鑿地講個數字出來,老實話,虧蝕一點錢也會心痛肉刺。只是到了情不得已的境地,就無法可想,只能少輸當贏了。」

  「捨不得輸就別輸好了。我知道你性格。」

  岑奇峰睜大眼,等待對方作進一步的解釋。白曉彤這才說:「如果我找到對象可以把哈爾濱商場的合約買過來,並把原料轉售,獲利超過去年總成績的百分之十五,你滿意了吧!」

  室內忽爾的一片靜謐。岑奇峰沒有回話。好一會,他只帶點口吃地說:「我們不要在這些緊張關頭耍花槍。要吃虧的刺激,我已多少有心理準備。但把我推上雲霄之後,原來發覺是南柯一夢時,反而更難受。」

  「我曾經令你難受嗎?幾時的事了?的而且確有一個實力派買家。」

  「誰?」

  「方佩瑜!」

  「她的方氏家族?」

  「不,她本人。」

  「方家未分家,她會有這筆鉅款?」

  「問得對。是要有條件之下才能挪動那筆鉅款做成這單生意。」

  「這條件跟我們有關?」岑奇峰問。

  「太有關了。」

  白曉彤故意賣了一個關子,看對方的臉色。

  無疑,岑奇峰的表情現了一點點興奮,追問:「有什麼我們能做得上的?」

  「你願意幫忙了?」

  「幫人原來等於幫自己的話,有什麼叫做不願意的?」

  「怕你要犧牲一些很親密的人際關係。」

  「人際關係是可以在犧牲掉之後就又重新建立起來的,有什麼大不了。有錢身邊就有人,你沒聽過窮在深山有遠親?」

  「說得太對廠,只怕你不夠狠心。」白曉彤說。

  「我似有婦人之仁?」

  「又怕有力人士會從中阻撓。」

  「你別賣關子,解了當時困境,我什麼都肯。」

  「包括犧牲你女兒的婚姻?」

  「什麼?」

  「方佩瑜要出嫁,才能有資格在方氏家族基金內挪動到一大筆現金。」

  差不多是畫龍點睛的一句話了。

  岑奇峰呆住,沒有做聲。他需要思考與作出的決定開始多了。

  白曉彤在心內籲了長長的一口氣。

  她像玩足球,大腳傳中,已把責任推出去,遠離自己了。

  現今太有吐氣揚眉的感覺了。

  多年來的積怨,一口噴在岑奇峰身上,讓他知道不負責任,占人便宜的事,不是永遠在自己控制之內的。

  這一邊岑奇峰面臨抉擇。

  那一邊方佩瑜雷厲推行她的計劃。

  她對香早業說:「為什麼你母親總是偏愛香早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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