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世紀末的童話 | 上頁 下頁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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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世界是有崩口人忌崩口碗這回事的,但若明知自己是崩口人,就別惹人家雙手奉送一隻崩口碗了吧! 只有那些膚淺之輩,才易於自招其辱。 沈美寶當然不是善男信女,因此次事故,而暗地裡跟孫凝結下樑子,在所難免,孫凝不是不知道的。 她慨歎,江湖上就是太多你不犯人,人欲來犯你的事例,你只能逆來順受,或者盡力還擊,前者會在日子有功的情況下,令你生癌吐血。後者呢,必然結怨,惹人憎恨。 最不公平的還是人們不曾記得自己惹下的禍,自己先發毒招所造成的惡果。人們的腦袋曉得把自己的過錯自動刪除,只保存別人犯我欺我的記錄。 孫凝的心情無疑是難受的。除了將這些小挫折看成大順中的小逆,甘之如飴之外,真的別無其他更好的應付方法。 就是如此這般的,孫凝在商界內崛起,同時,變回名副其實的單身貴族。 遊秉聰在這近年是離開了列基富公司,另闖天地,但江湖上似乎記不起這個人來似。沒有同行同業清楚他的去向,甚至很少人單獨提起他。除非人們興致勃勃地談論孫凝的時候,遊秉聰的名字才會再掛在嘴上。 世界是絕對重情而現實的。人們的每一分鐘要花用得物有所值,連講是非,都要挑對象,講一些無名小卒的是非是太浪費感情與時間,半點趣味也沒有。 說實在的,遊秉聰的去向與出路連孫凝都不清楚,既無需要打探,也缺興趣。 這次赴北京主理西單百貨商場開幕,在回航的航機上碰到了遊秉聰,聽他說是自己弄些生意來做,才知道對方一點兒動靜。 游秉聰重逢孫凝,他看上去還是頂祥和且極之興奮的。 他現今對孫凝的熱烈,在從前一起相處的日子是少見的。 孫凝在心目中默默地感歎,是為了什麼原因呢? 真的要失去了,才懂珍惜?還是另有原因? 孫凝並沒有想到,這些年來遊秉聰在她身上發完了自己的脾氣之後,剩下一個人來獨自闖蕩江湖,終嘗到要白手興家,何其辛苦。 身邊沒有一個真心對自己的人,能為自己的歡樂而快慰,能為自己的煩憂而牽掛,是他奮鬥前程上最大的遺憾。 因此,他才想念孫凝的種種。 航機還未降落之前,遊秉聰又從後面走過來,很不客氣地坐在孫凝座位的椅手之上,跟她攀談。 孫凝是有一點點的尷尬,她下意識地扭動身體,看看哪兒有空位置。 正瞥見前排有字位時,香早儒就自動站起來,對孫凝說:「我坐到前面去,讓你朋友可以跟你好好敘淡。」 也沒有等孫凝的反應,香早儒就站了起來,也跟遊秉聰打了一個照面,互望了一眼。 香早儒離座之後,遊秉聰也就不客氣地坐到孫凝身邊來,說:「他是不是姓香的?」 。 遊秉聰的語氣透著奇怪,問題問得並不很禮貌,且聲浪頗高,這無疑令孫凝更不自在,她只好點頭。 「是香家的第幾位公子?」遊秉聰仍有興趣追問,也沒有待孫凝作答,便又說:「這些年,你是真的交遊廣闊,社會上的名流貴胄都認識得七七八八吧!」 孫凝沒有回答。 她瞪著眼睛看遊秉聰,忽然心上難過。 有一些人,他們不是做著大奸大惡的事情,他們甚至不是奸滑欺詐,然而,就因為他們說的話不得體,態度不大方,因而令人望上去覺得不乾不淨,猥瑣小家,完完全全的不舒服。 男人要給人這種壞感覺,就更糟糕了。 可是,面前的這個男人,竟然是這副不討好而討厭的樣子。 還是個自己曾經喜愛過的人物呢,孫凝悵然。 事業成功能令一個人加添風采,可是,際遇不順遂的話,人也一樣會變酸變壞。 看一個人的神情表現,就能決定他是在得意或失意之中。 為此,孫凝又不好意思不應酬遊秉聰,免得像落井下石,愛富嫌貧似。 於是她只有勉力地微笑,沒有回應他的話,態度還是和藹的。 這當然就鼓勵了遊秉聰一直把話說下去:「怎麼了?這最近還為你的名與利不斷跑碼頭吧?聽說你手上的大合同越來越多,將列基富比下去了。」 人的尖刻與大方最容易見於語言的表達之中。 遊秉聰真的不必在對話中弄得酸氣沖天,徒覺他的量淺。 他的話問得不得體,孫凝可答得大方:「前輩承讓,我才有機會努力苦幹。」 「孫凝,」遊秉聰說:「你的口才永遠這麼好!」 不是口才,而是誠意。 夏蟲不可語冰。 原來遊秉聰真的跟孫凝是兩類人。 由於孫凝反應的冷淡,遊秉聰面子更沒處放,於是沒話找話說,用眼瞄一瞄前,說道:「那姓香的為人怎麼樣?」 孫凝對這句話可有點禁耐不住而火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無端端把閒話扯到別個沒關係的朋友身上是什麼意思呢? 游秉聰現在對孫凝也是一個普通朋友而已,憑什麼見了面,就不斷地查根問底,好像不把孫凝的一些見不得人的事件翻出來,決不罷休似。 孫凝很凝重地說:「我跟香先生是剛認識的朋友。」 「剛認識就一同飛北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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