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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更不個怪其他業務上的勁敵。

  她只怪那些應該站在她身邊,讓她有力量應付時艱的親人。

  孫凝一念至此,連鼻子都要發紅了。

  想來想去,自己的親人又有多少個了?

  父母早逝,無兄無弟,左顧右盼,除了兩三個談得來的朋友,就只有寄望將來的伴侶。

  她稍稍地望了遊秉聰一眼。

  敘面了一個晚上,除了一盆盆的冷水照正自己的頭淋下來之外,遊秉聰沒有說過一句半句鼓勵她、安慰她的話

  不要說是今晚,從來也不曾說過。

  自從她決定創業以來,在遊秉聰跟前他只給她一個感覺,似乎是孫凝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錯事似的,這種心理壓力日形沉重。

  孫凝下意識地在這段日子裡益發要遷就遊秉聰,以彌補自己的什麼過失似。

  一旦洞悉這種情勢,孫凝就渾身的不暢快。

  遊秉聰不是自己的終身伴侶嗎?終身伴侶對自己的關頤與支持竟是如此的話,日後的生活將怎麼過?

  連親人對自己的表現都與敵人差不了多遠的話,那還是敵人好。

  最低限度敵人對自己有積極性及建設性的一面,為了迎敵,會得抖擻精神,全力應付,生活上的種種進步即巾此而起。

  想深一層,孫凝是毫不介意向她的敵人禮貌致謝的。

  可是,親人?

  唉!真是無活可說。

  這世界的殘酷之處,偏偏就是自己的最愛,去糟蹋自己、為難自己、辜負自己。

  如果遊秉聰肯在今晚,對她說:「孫凝,別怕,今次失敗, 下次可以成功,加油!」那會多好!

  無疑,孫凝是失望的。

  第三章

  感情怕永遠都不會是單程路,而是互相感應的。故此一頓燭光晚餐之後,並不能掀起情侶相敘的熱情。

  彼此的情緒都逗留在無可無不可的框框之內,跳不出那個悶局。

  孫凝把咖啡遞給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節目的遊秉聰,自己也坐在那張單獨放在牆角的軟椅之上,陪著他觀賞球賽。

  心裡頭,孫凝的不安越來越沉重。

  那是一個並不樂觀的自然反應。過往,孫凝或游秉聰總會有一個乘機坐到另一個的身邊去,以便能一伸手就可抱著對方的肩,或可以一俯臉,就能臉臉相對,吻將下去。

  有心人總是不會放過任何可以相親相敘的機會,只會刻意製造,不會順勢回避,

  如今,情況大異於前。

  見微知著,往往是成熟人必有的伎倆。

  孫凝瞞不了自己,也只能在心上輕歎了。

  要她這就站起來,坐到遊秉聰的身邊去,她根本辦不到。有種無形的對遊秉聰的抗拒感,在暗地裡滋生,她整個人正在受到控制。

  遊秉聰看來是相當沉醉於電視臺播映的網球節目,每逢球手打出漂亮的一球時,他還是縱情地哈哈大笑,完全的旁若無人。

  究竟他心裡怎麼想?他的眼中心內還有沒有孫凝?真是天曉得了。

  直至電視球賽節目播完了,遊秉聰拍一拍大腿,就站起來,說:「真精彩!」

  精彩的只是球賽,而不是今夜,更非孫凝為他悉心預備的晚餐。

  「我走了,忙了一天,人很累,要早一點休息。」遊秉聰這樣建議。

  「好。」孫凝毫不猶疑,也不戀棧地說,並且走到大門前,把門打開,送客。

  遊秉聰輕輕地吻在孫凝的臉頰上,說:「晚安!」

  「晚安!」孫凝回應。

  就這樣,說了再見。門再關上了,關住了一層層的愁思困念。

  孫凝把自己拋到床上去時,整個腦袋都被這些憂悶煩躁所充塞與騷擾,原本極為疲倦的身體,竟一下子被刺激得亢奮起來,抵抗著睡魔。

  她,輾轉反側至半夜,才勉強入睡。

  往下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孫凝老是為了是否能得到百惠的合約而擔心。

  在面呈計劃書的會議上,百惠的行政要員說過,他們將選拔三至四問公司作為入圍,其餘的將在這十天八天之內得到消息。換言之,每——天的郵件都可能派送一個已然落選的壞消息。

  孫凝主僕二人每日在收到大疊信件時,都異常緊張。

  顧采湄輕歎:「活到如今,心情仍如小時候派發成績表似,生怕一打開就見了紅字,不台格!」

  孫凝苦笑,連日來患得患失,訴苦無門的境況,令孫凝這一輩子都記住了。

  從莊淑惠傳到她耳朵內的訊息也是不大樂觀的。

  她在電話裡向孫凝通風報訊,說:「列基富是交了計劃書,與百惠的頭頭會議完回到公司來後,神采飛揚,勝券在握。且,孫凝,聽說,列基富與裡昂顧問公司、利達公關公司等的行政總裁都會過面,他們打算聯手爭取百惠。」

  「淑惠,你不是說,敵人是抬高自己江湖地位的主要憑藉。如果我贏了,額外光彩;要是輸了,雖敗猶榮,你不必難過。」孫凝說。

  「道理是我說的,我當然的明白。難過的只是今趟不成功,以後走的路就更長更遠了。且孫凝,你不單是為自己而奮鬥,連我的期望也一併負在背上了,你知道嗎?」

  「知道。」孫凝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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