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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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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旭暉沉默半晌,再昂起頭說:「大嫂,現今是要緊關頭,請恕我直言,你跟健如的瓜葛如何處理是另外一回事,我看要好好地跟健如談判,她是唯一洞悉大哥在本城商業安排和活動的一個人。」 「信暉在香港開設的公司總有親信吧!」我這樣說,企圖不需要跟健如在此事上再接觸。 「大哥的車禍一發生了,我就意識到事態嚴重,可是,找到公司去,誰都說他們並不知情,只有一位算是高級的掌櫃楊伯,對我說:「『待方健如小姐康復後問問她吧,金先生的事,她一直代比我們任何人都知道得清楚。』」這麼一句話,宛如五雷轟頂,原來在此地人人都已知金信暉的事由健如來管。 這令我意識到一條非常重要的道理:一個女人要掌權,跟一男人要授掌權,毫無分別!必須要知道錢放在哪裡。 因為錢之所在,權之所在。 我原本以為可以把健如壓一壓,我有的是身分地位,我不承認她,可奈我何! 然,她有錢。 這平衡了我的名位。 看來我無法不讓步。 尤其當夜,石破天驚的又傳來另一個訊息。 小叔子旭暉叩我的房門,我趕忙披衣而起,問:「什麼事?」 「我接了未婚妻家裡的電話,你知道她家裡人在本城有地位,也就是說有很多線索情報,廣州城已經開始受控制了。我們家的綢緞莊不能再做生意了,聽說要充公,跟其他事業一樣改為國營。我設法跟老劉聯絡,沒有聯絡得上,連大宅的電話都不靈光。」 我呆住了,好一會兒才曉得喊:「天!我娘不知如何了?」 「大嫂,再糟糕也不會是一兩天內能解決的事。唯其國內的情勢急轉直下,我們更需要在此作好準備。大嫂,你明白我的意思?」 旭暉真是個有本事的人,他在達到個人目的,或稱之為商業目的上,手腕從來都直指要害,不尚拖泥帶水。 我往後的做事法則,很多還是從他的身上偷師回來。 當然,我要青出於藍。 8 旭暉這樣提示了我,也教我無法不再以另一種態度去跟方健如開另一次的談判。 惜如和旭暉把健如從醫院接回家裡來後,我們坐下來好好地談。 我並不難跟健如打開話匣子談話,因為我從未跟她翻臉。 這怕是我的聰明之處。 誰跟誰一下子各走極端,翻了臉,就不好談判了。 對你最大的敵人都必須留有後路和餘地,除非你一刀將他戳死。 我跟健如說:「你如今的精神好得多了吧?」 顯然地,我不能排除惜如和旭暉去把健如接出院時,彼此之間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坦白溝通。因為健如直筆筆地對我說:「你們要知道金信暉在香港的經濟與置業狀況是不是?」 她有此一問,也不足為奇,旭暉對此事的緊張完全可以理解。 廣州若靠不住的話,金家老爺挪動到香港來的產業,他是有權益要分享的。 於是我答:「對。你姐夫生前在香港與你見面的時候多,彼此是親人,我想你自然知道得比較多。」 「大姐,」健如很嚴肅而堅強地對我說,」如果你仍用這種口吻跟我說話,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 我當然明白她的意思。 但,強逼自己咽這一口氣委實不容易。 我依然掙扎,因此說:「我的語氣有何不妥?」 「大姐,打開天窗說亮話,現今呢,我和你都以金信暉的未來亡人身分商量著如何辦後事、理家業,可以。如果你還口口聲聲的要我把金信暉認作姐夫,我這就站起來告辭了。」 我的胸口像被人重重地搗了一記,又像被塊大石壓著,連一口大氣也透不過來。 從沒有見過一個偷了自己姐夫的女人,可以如此的橫行無道、惡跡昭彰。 且還是在那當事的男人死了之後。 「為什麼?」我問,「健如,你至今還堅持這個身分對你有什麼好處?」 「大姐,我倒過頭來相問,然則你堅持到如今不承認我也是金信暉的妻,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這一回,我們打個平手。 彼此都為一道意氣。 或者,彼此都為要爭取在人前的一重身分的認可與地位的確保。 這當然牽引著日後很多生活上的保障以及我們孩子應有的權益。 會不會同時為了我和健如都對金信暉仍有一顆戀戀不捨的愛心? 最後的這個問題,我不打算正視。 因為那會牽動到我最為敏感的痛楚神經。 越證實自己對信暉的深情,越難以忍受這眼前曾與丈夫睡覺,使她懷孕的女人。 我決心逃避。 於是,我拼盡全身的力氣,把那口冤屈的鳥氣試行壓下去,道:「人已死,事已杳,你堅持與我的姊妹情分再添一重關係,我並沒有全然反對,但,你曉得先此聲明,我也來個先小人後君子。能好好地把金家的產業攤出來商議也還罷了,否則,在此事上沒有結果,我犯不著多背負你和你的孩子,對不對?」 「好,大姐。金信暉的印鑒和他把所有文件放在哪一個律師樓,都在我洞悉之內,只要我提供了資料,就什麼都好辦,對不對?」 「對。」回應的是旭暉。 「可是,我把一切提交出來了,那麼,我和我的孩子有何保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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