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激情三百日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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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沒有資格?耀華不是有個親妹妹到了澳洲去做護士,已經安居樂業了嗎?要是她申請你們,兩年後你再申請我們,還未到九七,就已經可以全家到澳洲去了。」馮父越說越興奮。 「對呀!小紅,人家都說外國貧富並不太懸殊,普通人家都能住花園洋房,且學校又都是免費的,還有,你大哥若在唐人埠之類找一份工,一旦有了居留權,就可升為鑽石王老五,還愁失戀呢,怕那些要移民的少女,排滿一條街等候我們逸忠的青睞了!」 小紅望住她的父母發呆,耳朵在嗡嗡的作響。 這頓飯真不知怎樣吃得下。 「你怎麼說了?小紅?」母親問。 「媽,移民不是簡單的一回事。況且耀華根本沒有移民的念頭。」 「他是你丈夫,你不可以影響他嗎?不是曾在婚前說過,如果你喜歡移民,他也會跟你成行的。」不知為甚麼馮父會記得耀華對小紅說過的這些話。 小紅急得滿臉通紅: 「耀華不喜歡到人地生疏的埠頭去創業,現今在本城還未掙扎出個頭緒來,怎麼可以連根拔起?況且,他妹妹連母親都未申請到澳洲去,如何可以跳一步輪到我們了?」 「有甚麼叫做不可以的?幾多人是贊助兄弟妹妹去作家庭團聚。你大哥去領事館查問過,今年移民的配額,冷氣工程師是很高分的,耀華正正合格,如果錯過了這一年,就可能沒有這麼高成數了。他妹妹去當贊助人,只是助力而已。」 「媽,移民到外地去,有很多辛苦淒涼處不足為外人道,你別只聽人家講好的一面。」 小紅惶恐至極,她不欲諸多解釋。 就最近才接到一位富恒以前的舊同事,當過人事部經理秘書的蔡紫薇,跟丈夫以獨立移民身份到了加拿大多倫多,兩口子半年沒有法子找到工作。銀行不肯借錢給沒有定薪的人買房子,就是肯了,首期要掉他們全部積蓄,也不是辦法。結果,租住人家的地庫,表面看上去,居住面積比香港他們原居的廉租屋是寬敞高尚多了:其實呢,每個月負擔五百加元租金,天天住得心驚膽跳,好淒涼,於是寫信回來給同事們訴苦,信末說: 「同事一場,不怕見笑,把真實境況寫來,千萬聽勸,沒有三百萬港元身家者,切勿考慮移民,辛苦死。」 那班富恒的小秘書們爭相借閱此信,個個都抹一把汗,自覺現今的工作與生活都順遂幸福。 小紅心裡想,父母怎麼會天真幼稚至如此地步了? 「你這是甚麼意思呢?小紅,上了岸的人就不顧娘家的死活了是不是?」馮母開始以一貫尖酸刻薄的態度對付女兒了。 「別多說話了,是肯與不肯,你只說一句就成。肯呢,回家去跟耀華商量,才跟我們從詳計議。不肯的話,拉倒!我們從此知道要照顧自己,再不騷擾你算了。」父親的氣焰更甚。小紅悲涼地想,自己究竟是不是眼前父母的親生兒了?這叫骨肉情深嗎? 本城的人為了自己的願望,前途與利益,不擇手段去壓迫旁人,圖奪厚利,已是司空見慣,連親屬都如此。 只要你比他們活得好一點點,人家就來謀算你,迫害你。 你讓一步,人們進迫一步。 永遠是那個駱駝入帳幕的故事。 小紅沒有選擇的餘地,眼前只有兩條路,一就是從此斷了六親算數。一就是想辦法迎合他們的意思,最低限度再試一次。 終於,小紅還是選擇了後者,說: 「讓我跟耀華說去,再給你們消息吧。」 整整一個星期,小紅都不知如何開口跟丈夫談及這件事。 既覺得過分,且也為耀華實在很忙。每晚都做到11點過後,才回家裡來。 淋浴之後,立即一頭栽在枕上,睡得賊死。 婚後的這些日子來,麥耀華為了一盤冷氣維修生意,辛苦到不得了。簡單一句話,夥計難靠。身為老闆,其實事事要親力親為,落足功夫,才能維持門面開支及自己的一份糧。 如果人人做生意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發達的話,還會有人去當受薪階級嗎? 這一晚,耀華稍為早回家來,對妻子說: 「我腹似雷鳴,你給我下個面,吃了再睡。」 就在耀華吃下了那碗面之後,小紅覺著不妨抓住這個機會給丈夫提一提,於是她呐呐地說: 「耀華,你是否有發覺到我們整整一個月沒有到外頭去看過一場電影,吃過一頓飯了!」 還未待小紅把話說完,耀華就發脾氣,說: 「幹活艱難,何其不幸,你嫁的不是太子爺。」 這句話其實夾雜很多閒氣,但小紅都不管了,慌忙解釋,說: 「我就是看你太辛苦了,長此以往下去,不是辦法。」 「那要怎麼樣才是辦法?」 「我聽人家說今年澳洲放寬獨立移民,你的專業得最高分數,且你不是有個妹妹在澳洲當護士嗎?好不好試申請到澳洲去。那兒生活比較不緊張。」 忽然之間,小紅也說不下去了。 她是誠惶誠恐的,生怕耀華一口答應了,將來要肩負的擔子更重,一家大小的申請到澳洲去,不是鬧著玩的一回事。 耀華望了小紅兩眼,說: 「為甚麼忽然有這個念頭?不會單單為見我太勞碌之故吧?」 小紅不知如何作答。 情虛心怯之余,整張臉漲得通紅。 「是不是你娘家裡頭的人出的主意?」 小紅是個老實人,答: 「你怎麼知道?」 「你大哥有一天來過我店上,問我的履歷,看我的冷氣維修有文憑沒有?跟我聊了幾句,我就知道他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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