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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跟在她身邊三年的墨西哥女傭羅娜,堆上一臉的笑容,道:「為什麼不搖電話回菲律賓去查問?或許是事忙,跑離馬尼拉到別些地方去巡視事務了。小姐,趙先生知道你不喜歡跟他講電話,又沒空搖筆桿,也就只好讓你幹等候了。」

  莊競之想一想,說:「好,我搖電話回去。」

  莊競之的電話搭到馬尼拉時,彼邦是早上。

  家中接電話的人答:「莊小姐,趙先生沒有回來。」

  「沒有回來?這就是說他昨天晚上不住在家裡?」

  「是的。莊小姐。」

  「有留下口訊,說他在哪兒嗎?」

  「那不是趙先生的習慣。」對方答。

  對呢,分別一久,竟忘了趙善鴻的這個習慣,他的行跡不至於飄忽,然,相當保密。什麼時間住在大宅,什麼時間到別墅,何時停留在首都,何時北上或南下,都不大告訴家裡人。

  競之沒有辦法,把電話分別搖至別墅、總寫字樓,甚至是菲島南北大鎮的分公司去找,完全不得要領,都是那句回話:「趙先生不在此。」

  好,競然如此無聲無氣地就失蹤掉。

  莊競之把麥基尋到了,負氣地投訴:「有沒有老闆的訊息?」

  「這幾天沒有。」

  「你有沒有辦法找得著他?」

  「連你都沒法子,我怎麼會有?」

  「如果公司有急事呢?」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素來訓練我們自行獨立自由處事。」

  「我打算報警。」

  「競之,不要大驚小怪,趙先生不會有意外。」

  「你怎麼敢肯定?」

  麥基沒有做聲。

  「趙家有過恐怖的經驗,人所共知的。趙祖蔭曾被綁架,類同事件發生在趙善鴻身上,是絕對有可能的。」

  「我同意。但,還是要弄清楚實際情況才好,被輕舉妄動。」

  「還要怎樣求證。除非把他翻出來?」

  麥基說:「趙先生雖然沒有親自跟我們聯絡,但他每天都通過他的特別行政助理古元佑與我們通消息的,這不就等於他平安了。」

  「對,我倒記不起來了。古元佑是跟他最親近的,可否代我告訴他,我找趙先生,請他跟我聯絡。」

  「好的。」

  麥基應命而去,然,小古沒有回競之的音訊。

  莊競之忍無可忍,終於在長途電話尋著了古元佑,問:「你們全部都到什麼地方去了?趙先生知道我找他嗎?」

  「知道,只是趙先生很忙,過幾天就會回你的電話。」

  「幾天?幾多天了?為什麼不可以現在就與我通話。」

  「莊小姐,請對趙先生有信心,他除了事業,心上就只有你和兒子,他會跟你聯絡。」

  莊競之聽得出古元佑語調的誠懇與溫和,把一股急噪壓了下去。只得好好地等待趙善鴻把他的正經大事辦妥了,再跟自己聯絡。畢竟能有今日那個翻雲覆雨地位的男人,不會把女人放在生命的首位,也是正常的表現。

  莊競之的氣倒是平了不少,也減掉擔掛。

  考試與畢業論文早已完成,在等待行畢業禮的這段日子內,正好跟在麥基身邊,盡情吸收商務知識與經驗。

  麥基的確是個和善而耐心的上司兼老師,競之對他很有好感,因而對工作的吸收力更加倍強勁。每每做到筋疲力竭,仍是興致勃勃。

  這一晚,辦公室內只餘競之埋頭苦幹,其餘的同事都已下班了。在紐約,人們差不多無法不準時下班,只為住在曼哈頓區內的人畢竟有限,多是要轉接地搭地車汽車或火車回家去,花在交通上的時間著實多。如無必要,也就不可以超時工作了。莊競之的情況自然不同。

  「競之。」是麥基站在她的跟前。

  「麥基,你還未走。」

  麥基搖搖頭,拉了一張椅子坐在競之身邊,沉默了一會,才說:「趙先生知道你這麼勤力工作,且成績如此優異,他會很開心。」

  「我想是的。」競之開心地答。

  「他還沒搖電話來?」麥基皺著眉問。

  「沒有。」競之搖搖頭。

  「競之,趙先生對你可謂無微不至,他的確值得你關心。」

  「是的。」莊競之直覺地感到麥基應該還有其他的話要講下去。

  可是,麥基卻欲言又止。

  這令競之起了疑心,問:「你有趙先生的消息?」

  「呀,沒有,沒有。」麥基連忙否認,「只不過……古元佑剛來電話,說趙先生這陣子分身乏術,我看,他連信件與電話都無法應付的話,你的畢業禮是不能趕赴的了。」

  莊競之活像個大孩子般,抿著嘴不做聲。

  這些年,趙善鴻在她心目中已由恩客變成知己,甚而是一個互相關懷的長輩,她努力三年,完成了大學學位,很希望在一些形式之上,有人為她切切實實的鼓掌。這種心態跟小孩子要上臺領獎,盼家長出席一般。

  如今聽到麥基這番話,心自然地冷了一半。

  競之無可奈何的說:「若是老早知道他不能來,參加那畢業禮與否,無甚打緊,我寧可早回菲律賓去,徐圖後算。」

  「那就儘快回去吧!」麥基竟這樣鼓勵她。

  競之有點奇怪,心上不期然又起了一陣子迷惘。

  「麥基,你贊成?」

  「對。我知道你打算繼續攻讀碩士學位,留在紐約實習,這更不妨早早回去跟趙先生商議,早去早回,免蹉跎時光。」

  「好。我就請你秘書幫我訂飛機票,看哪一天有機位。」

  「那是極容易的事,要走就明天也可以。」

  競之直覺地覺得麥基很有點催促她回菲島去的意思。

  「好,那就明天吧!」

  「競之,你見到趙先生,替我問候他,且他若問起你怎麼連畢業禮都不參加就回來了,千萬別說是我的意思。」他隨即想了想,又自行解釋:「老闆不會喜歡夥計在他的私事上添什麼個人意見。」

  麥基的這番表現,實在很若莊競之的疑慮。

  她到底是個冰雪聰明的人,絕對有看眉頭眼額的本事。競之估計事情一定有蹺蹊。

  於是立定心腸,火速收拾行李,不動聲色,趕回菲律賓去。不論有何後果,競之都有勇氣面對。

  經歷過暴風雨而仍好好的生還者,有一種堅強的鬥志,且具備無懼的精神。

  沒有什麼意外,再可以令競之手足無措,不知應付。

  她於是心平氣和,不作無謂的胡猜亂度,靜靜地離美赴菲去。

  甫抵機場,已經差不多坐了二十四小時的航機,照理應是累得不成話了。然,競之因著興奮而精神奕奕。

  她連別墅都不回,直囑計程車司機把她載到馬加地的趙氏辦公大樓去。

  她的出現,首先惹起了趙善鴻秘書的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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