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九重恩怨 | 上頁 下頁
五九


  「你開什麼玩笑?」

  「我剛按了緊急警鈴,你沒有注意到。」

  「江福慧,你不是認真的吧?」

  「我是認真的。」

  霍守謙定睛看著我,眼神突然流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兇狠,令我戰慄。

  他,一隻在空中盤旋的兀鷹,認定了他的獵物之後,忽然地飛撲到我身上來。,』

  我拚命地掙扎,拚命地拳打腳踢,誓要擺脫魔掌。

  擦的一聲,我身上的衣衫被撕破,霍守謙整個人壓到我身上來。

  我咆吼:

  「放我,立即放我。」

  「江福慧,我要定了你。」

  「你是禽獸!」

  「彼此彼此!」

  眼淚爆發出來,我完全地無能為力,任由宰割。

  誰能救我?

  啪啪啪,突然一連串的叩門聲,令極度亢奮中的霍守謙停住了手,他血紅的眼睛回望房門,再跟我說:

  「江福慧,你別是真的報了警。」

  我立即反撲,說:

  「是的,是的。我是的,是他們來救我了……」

  清脆的兩記耳光打在我的臉上。」

  我還未覺著痛楚,房門已在這到被撞開了。

  兩名警察及菲傭沖了進來。

  菲傭驚叫。

  霍守謙放開了我,站起身來,整理著衣服。

  其中一位警察走過來問:

  「江小姐,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接過了菲傭遞過來的睡袍,披上了。

  這才曉得歎一口氣,慢慢回過神來。

  另一位警員走到霍守謙身邊,用相當冷酷的聲音跟他說話:

  「這位先生,我們相信你有必要跟我回警局去一次。」

  惶恐的突然不只霍守謙一人。

  把這件事鬧大了,誰的面子都不好過,可能我的尤甚。

  立時間清醒過來,我給他們說:

  「是這樣的,霍先生其實是我的朋友。」

  我這句話說得極之委屈,不情不願。然,權衡輕重,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們剛才只是有點小爭執,因而我誤碰了床頭的警鐘,如此而已。」

  兩位警察,一時間面面相覷。

  我當然瞭解到他們的為難,於是說:

  「請你們等一會兒,讓我搖個電話給你們的楊上司,解釋一下。」

  我急步跑進小偏廳去,用電話找到管轄南區的楊總警司。他跟我們相當熟諸。實際上,本城的富戶有哪個不跟一些警務人員有交情,多少圖點方便。

  15

  原本警務處的頂爺跟父親是老朋友,我大可以直接搖電話給他。然,既已決定息事寧人,又何必張揚?

  尤有甚者,很多時要在最上位的人賣人情還不如在下位者易。

  楊總警司跟我們的淵源及他的職位已足夠解決此宗瓜葛。

  果然,一番解釋之後,楊老總請其中一位在我家的警察聽了電話,就化干戈為玉帛了。

  那位警察雖既得到訓示,走回睡房來,對霍守謙說:

  「江小姐一定是工作過勞,十分疲累。她實在需要休息,請你先回吧!」

  霍守謙也不造聲,那張臉依然崩得半點血色也沒有。

  他木無表情,直挺挺地就走出房門去。

  霍守謙離去之後,那位接聽楊老總電話的警察說:

  「江小姐,請放心,楊SIR已經囑咐,我們會在你住宅附近加強保護。」

  「謝謝你們,不好意思,勞頓了!」

  我親自送兩位警察先生到大門口。

  這近年來,警察對市民的態度十分溫和,警民關係日益友善。我多希望這不單是一個有權位的市民的觀察。

  大門關立後,菲傭緊張地問:

  「小姐,要不要通知傅姑娘?」

  傅瑞心姨是江家管家,家中的女傭、菲傭以及司機都這樣稱呼她。

  這近幾個月,她健康大不如前,我讓她放假,到鄉下去省親旅遊。每隔一兩個禮拜就有電話回來報告,身體是慢慢回復硬朗了。現今正在鄉間小攬,看管著她以私蓄興建留待養老用的平房,大約在落成後就會回港來。

  菲傭的建議,原是好意。但我嫌瑞心姨太敏感、太緊張,還是不必驚動地了。

  況且,這些日子來發生的事,都不是她所知、所能明白、所能理解或諒解的。

  我和她,大概都是各自活在自己世界裡的女人。

  重新躺到床上去時,眼淚自眼角流瀉下來。

  一閉上眼,就看到那幾張臉,邱訪堯、杜青雲、單選相、霍守謙,輪流出現。

  他們之於我,有著重重疊疊的思與怨,而更多的是無奈。

  忽然之間,我感覺不到愛情,也沒有仇恨。

  我為我的孤獨、空白、無依、無傍而悽惶。

  於是,我哭了。

  直至在呼眈之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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