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九重恩怨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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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向是書房,三面牆都是高聳至天花板的書櫃,整齊地徘滿了書籍。駐足細看,竟是中英巨著,琳琅滿目。 這莊尼那麼能學貫中西?看不出來。 誠然,我應該知道看得出來的往往並非真相。 堂前的乙道螺旋形雲石樓梯,向上一定是通往樓上的幾間睡房,向下則一直帶往地庫。想地庫也不外是那些遊戲室,桑拿浴室之類,我都沒有興趣觀賞了。 正想走到廚房去看看莊尼怎樣弄我們的晚餐,他就出現眼前,一把拉起我的手,說「來,一切已經就緒,我們先飲杯酒,吃一點餐前的沙拉,醒醒胃!」 我們繞道自客廳的一扇抽木鑲玻璃的雙掩門,通到一個羅馬式的室內泳池旁邊。 泳池呈長方形,在彎位處豎立了一身佈滿線條的大圓柱,頭頂是玻璃蓋成的大天窗。已見一兩顆疏落的星星,那麼的由遠而近,仿佛等一會就會掉進池中,微微濺起水花,添一點生氣似的。 晚餐桌放在泳池旁,只有兩個位置,除了精巧矜貴的餐具外,就是一大蓬優怨而瑰麗的豔紅杜鵑,跟那插了六枝紅色洋燭的純銀燭臺,一齊霸在餐桌中央,那麼的令人心旌搖盪。 白酒是頂上好的品種,人口一陣芬芳,真能齒頰留香。 連那凱撒沙拉,都其味無窮。做這菜最考功夫,一般不是調得稍鹹而變得略帶酸味,就是過淡。莊尼的手勢肯定是恰到好處。 「每吃完一道菜,我們都慢條斯理地呷一會兒酒,莊尼才捧出另一度菜來。 那白菌煎鵝肝,和香蒜牛仔肉,都吃得我津津有味。 哦奇異地歪著頭想,這麼好條件的一個男孩子,怎麼可能鬧失戀。 隨即我甩甩一頭短髮,一併把這個意念都拋到九霄雲外。 莊尼的背景強得過我嗎? 然,有目共睹,我如何地慘遭茶毒。 杜青雲至兀不渝地愛著他那位青海竹馬的陸湘靈,為她的被迫淪落風塵而討回一個公道,事必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向當年害慘了陸家的江尚賢報復,因而要我承擔了重罪。 很明顯地,我縱有百般可愛,千種能幹,萬樣德行,在杜青雲心目中都不值一文。 還是那條甲之熊掌,乙之砒霜的道理。 一念至此,竟對眼前人生了憐憫同情的愛心。 真的,相逢不必曾相識,彼此能說著同一語言,心照不宣,就是天涯知己。 吃罷了那個可口的甜品,我的感慨更深。 間莊尼: 「看過一個香港流行小說名作家亦舒的那本《喜寶》的小說嗎?」 莊尼搖搖頭,臉上寫上問號。 「故事說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時,就願意下廚為他悉心泡制一度美妙的甜品。」 莊尼凝神望住我,眼裡蕩漾著無限溫情與溫馨。 沒想到吧? 說著這麼一句具挑逗性說話的不是莊尼,而竟是我。 我正在逐步實現我預期的後果。 以一種溫柔溫馴的眼神,回應著莊尼。 他雙頰泛著配紅,竟有點口吃地對我說: 「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你的問題?我……」 「那就不要回答好了!」 莊尼似在搜索枯腸,希望找出一組適合的辭句,對我們這番偶遇的感情作出交代。 2 顯然地,他力不從心。反倒由我輕鬆他說出他心中的感受。 『能以一個新人替代;日人,填補心中的遺缺,總是一種踏實的感覺。人要自救,因而不可輕率地放過這個機會,即使只能短暫性療治痛楚,也還是值得戀棧、捨不得放棄的,是嗎?是有這種感受嗎?」 名副其實的紅燭高燒,映紅了的竟是莊尼的臉。 我卻刻意地要保持平靜。 莊尼的眼神開始灼熱,像兩朵小人焰,慢慢隨著室內的溫軟氣流燒到我的臉上來。 他站起來,步至我跟前,強大的身軀又像當初相逢時的模樣,擋在我眼前,掩住了我的視線。 這一次的分別是,我還未及抬起頭來,他已經伸手將我一把拉進他懷裡。 女人在男人健壯有力的臂彎之中,一般都能產生莫名的安全快感。 我學習完全放鬆自己,讓身子與心情,都像浮在碧波之上似的。絕不掙扎、絕不回顧、絕不緊張。微微的載浮載沉,好使我飄蕩得至久至遠至舒暢。 這是一個必須實習適應的過程。 並不需要躲在自己心愛人兒的懷抱之中,才感到幸福。 事實上,世間哪來這麼多真情真義? 有的話,也未免表達得大恐怖,即如杜青雲為了陸湘靈,而殘害了我,就是活生生的現成實例,男女之間的相悅,自今日始,我應視作生活上一種可以爭取的情趣,也同時是能夠發揮特殊功能以達到個人目的之投資與手段。 這個意念,自杜青雲串謀害得利通銀行股份狂瀉與發生擠提之日始,已在我心滋長。 於今,是我的些微幸運吧,遇到這麼一個如此可喜的試練對象,怎容錯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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