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豪門驚夢 | 上頁 下頁 |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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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前去,蹲下,看他。 「暉!」 喬暉抬眼看我,神情的呆滯,教我驚痛莫名。 「暉。」 我們相視良久。 「原諒我!」 眼淚奪眶而出。 喬暉把我擁在懷中。 我不住地抽咽。喬暉輕輕拍著我的背,像哄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小孩:「別哭,長基,快快別哭!」 我慚愧至死。 我在喬暉跟前,好比小小麻雀之於這座樓房,微不足道。 過往,太多太多的自以為是。 人面臨抉擇,可以把別人的幸福放在自己的幸福之前者,喬園之內,唯喬暉母子而已。 喬暉沒有問我為什麼回來。 我們互相扶持著走出宴客的堂屋,在園子內漫步,直至黃昏日落。 除了沒有提起喬夕之外,我們談了很多。 例如喬氏如今經濟與信貸狀況,香港在黑色星期日的全球股災之後的前景展望等,也談了湯浚生。 「他仍在喬氏嗎?」 「搖曳蟬聲過別枝,他是個有辦法之人,上周已被衛利遜英資集團委為亞太區投資副總裁。當然,也搬出喬園了。」 「喬楓呢?」 「她曾有過很傷心的時刻,此時也許在自療創傷之中。妹妹當然有惜,然,我想她是愛浚生的。」我沒有問湯浚生與董礎礎的關係有否披露,偌大的喬園難道不應有一份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的故事其實並不比他們的更見光彩。 杜芳華說得對:「精神與肉體,孰輕孰重?緣何人總會輕重倒置!」 「浚生正式提出分居了?」我問。 喬暉點頭:「我原以為喬楓會大吵大嚷,然,她沒有。她接受了,昨天簽妥分居紙,自喬園巨變之後,每個人都在變。」 喬暉又告訴我,搬離喬園的還有董礎礎。她和喬夕的女兒,現今由祖母殷以甯負起照顧責任,實際帶這小女孩的是三嬸。 這個當然了!誰還會指望她在喬園為喬夕守一生一世。 喬暉不說,我不敢提起喬雪。 她當然不是真愛若儒。若儒說過的,喬雪愛天外來客。可是,人只會為爭奪失敗而益發自覺失掉心頭所愛。 喬雪對我,只會有恨。像她心醉於玩具店櫥窗內之洋囡囡,一天到晚哭嚷要弄到手,終而發覺隔壁女孩老早抱住個一式一樣的,就老羞成怒,成了世仇。 黃昏日落,喬園景致,尤其雅麗。 記得喬雪攜了若儒要來看喬園的黃昏,那天,一園的淡金……喬雪手上摘了花,在她老父面前搗晃…… 不可再回顧了,前面要走的路還長。 喬暉和我坐在園子內,仍不願回屋裡去。 我們似從未試過如此多話。喬氏與喬園之外,競還談了很多很多旁的事情。 山雨欲來風滿樓,我們夫婦竟能閒話家常。 「史青與許秀之還在喬氏嗎?」 才那先後一個月,早已人面全非,差不多連喬園的看更都換了人似的。 「許秀之跟郭滔訂婚了。史青有點意興闌珊,聽說她要辭職,打算遠走他方。」 好事會不會一齊來,還未經歷過,我只知道兵敗如山倒,人總會禍不單行,誰個江湖上掙扎的人有過例外? 「暉,明天我回喬氏去了,好不好?」 喬氏再不堪,仍應有一定的尊嚴,無人應說來便來,說走便走。如今喬暉是當家人了。 喬暉沒有答我。 良久。 「爸爸未必會好過來,就算康復,也須一段非常長的時期。」 喬暉用腳踢著草地,鞋頭沾了點泥上。 「我的案件明年就會成定局。商業罪案調查科剛剛提出了正式起訴……」 「暉,官司有輸有贏。」我厲聲截他的話。 「我會認罪!」 「為什麼?」 「因為我的確有罪。」 「你只不過要幫喬夕。你並沒有參加賭博。」 「我幫人也不能稍存僥倖之心,我要為自負與草莽而付出代價,不單是我,且是整個喬氏家族。」 「不,你不會坐牢。」 我撲到喬暉身上,緊緊地抱住他。 「別傻,我會出來的!那不會是終生監禁。」 喬暉為我拭淚。 「可是,長基,我不要你回喬氏去。一次重整乾坤,已經教你的心老掉十年,不能再一次要你力挽狂瀾。」喬暉笑:「英雄與美人均不許人間見自頭,長基,你老不得!」 我不會老,現今我再年青不過! 「退休的人才易顯老,肉搏沙場的兵將,除了死,只有生,生就只會精力過人,青春常駐。」 「你何必受苦!今非昔比,顧氏垮臺,仍有喬氏!如今,你有誰?」 「我有經驗。」 喬暉輕歎。 「暉,我也有你!從前我不曾有你,六年,我都在孤軍作戰,你說得好,今非昔比,我如今有你!」 夕陽餘暉,照得見喬園之內,我倆儷影雙雙。 翌日,我就跟喬暉回喬氏去。 消息立即傳開,喬氏長媳,顧長基返回喬氏坐鎮,重整河山。 敏慧走進我的辦公室來報到時,淚盈於睫。極力地眨著眼,把要掉下來的淚水往回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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