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豪門驚夢 | 上頁 下頁
四三


  這喬暉,比跟我吵鬧打罵還要利害億倍。

  我怎好算了?

  直至文若儒的電話搭進喬園來找我,才算回復半點生機:「長基,你可平安?」

  「若儒,你在哪兒?」

  「喬暉怎麼對你?」

  「他什麼也沒說!」

  「喬雪呢?」

  「她?她自昨晚開始沒有再出現!」

  「長基,你自由嗎?平安嗎?」

  「我……我還好。一切像夢。」

  「我這就來接你,我們離開這兒。」

  「不,若儒,我不走!」

  我不可以走。

  我必須交代清楚,最低限度向喬暉交代清楚,我才會踏出喬園。

  凡事都得來清去白,我其實沒有犯錯。喬園之內背叛喬姓者不是我,幹了下流勾當、男盜女娼的亦不是我。為什麼我要走?

  如此無聲無色地跑掉,讓舉世責難;我覺得冤枉!

  我不能,此刻尤其不能!

  若儒急得亂嚷:「長基,你留在喬園幹什麼?喬正天如果知道了,他會放過你?別看喬暉那溫吞水的性格,男人最看不開的事,莫此為甚!他若要對付你了,豈非束手就擒!」

  「我不走!」我重複。

  「為什麼?」若儒急得近乎咆哮。

  「我不要畏罪遁逃!若儒,如果你曉得我一天活在喬園,我們都只可以發乎情,止乎禮,我為什麼要走?跑到外頭世界,我們要挺得起胸膛,面對人群,才能活,是不是?」

  「可是……長基,什麼時候你才離開喬園呢?」

  「儘快!一經交代清楚,我就到倫敦會你!若儒!」我忍住了要流下來的眼淚:「我們的日子還長呢!」

  「我今晚啟程了!」

  我點點頭,若儒當然看不見。

  「你來送機嗎?」

  「我不送了,你來接我機,豈不更有意義?」

  「別忘了給我電話!記著,我一回倫敦去,只會日日夜夜守在電話旁邊!」

  我不會讓若儒久候的,他已經等足六年了。

  喬家人要跟我耍手段,我還真不怕。

  顧長基不知道人世間的艱難為何物?什麼場面我未正視過?世上活得有聲有色的人,有誰不曾遭遇過兵凶戰危之險?真的要我栽倒,還不是容易的事!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我照常上班下班,決不自亂陣腳。

  若儒在週五啟程回英。

  我沒有去送機。

  若儒抵埠後,立即搖長途電活到辦公室來,第一句就是:「我想念你。」

  「別傻!若儒,我會照顧自己。」

  若儒再說了一聲:「我在等你!」就收線了。

  我茫然若失,不知所措。

  喬暉一直不開口跟我提有關我和著儒的關係,是否就這樣拉倒了?

  我肯定喬暉知道其中過節。

  喬雪忍得住不張揚,也忍不住向她的兄長哭訴。他們兄妹感情無懈可擊。

  無眠的一夜,接一夜。

  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敏慧在下班前,把一份限時專送郵件放在我辦公桌上,才悄然引退。

  郵件是英國送來的,我拆開,抽出了淡藍的一張信紙,是若儒清秀整齊的字跡,寫道:

  長基:

  愛你!

  等你!

  若儒于英倫

  「愛你,等你」只四個字,紙短情長。

  我把信箋折好,放進手袋夾層。

  回到喬園去,用過晚膳,步回睡房中,靜靜地坐在梳粧檯之前,守候喬暉回來。

  喬暉這些天來,出奇地甚多應酬,直至接近淩晨時分,他才回家來,推門見我端坐著,微微駭異。

  多少天來,我已沒有回到睡房來了。

  「有話要跟我說嗎?」

  喬暉出奇地鎮靜,完完全全一副有備而戰的模樣。

  駭異的是我。

  喬暉從來不是深謀遠慮的角色,我難道走了眼,看扁了喬家的人了?

  喬正天是何許人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況喬暉體內流著喬正天的血!

  「是。」

  我清清楚楚地答了一句。

  喬暉松了領帶,用腳踢著一張小圓墊腳沙發,跟我面對面地坐著。

  談判終於開始了。

  我竟有一點點的難為情,微垂著頭。

  咬緊牙關,再揚起臉,迎接著喬暉的眼光,一種但然無懼、大義凜然、從容就義的眼光。

  我的天!犯得著把我踩到地下去,以我的卑微去抬舉他的高潔,以我的無義去成全他的偉大!

  我完完全全地不能接受喬暉那副表情!

  「喬雪跟你談過?」我問。

  「談過。」

  「你為什麼一直保持緘默?」

  「沒有什麼值得喧嘩吵鬧的!」

  「是怕讓你父母以致喬園的人說長道短?」我旨在試探究竟有多少人已予聞底事。

  「喬園之內,除了喬雪和我,無人知道你和文若儒的關係!」

  「喬暉!」我衝動地咆哮:「我希望你弄清楚一件事,我和若儒並無你們想像的不堪的關係!我們……我們……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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