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花魁劫 | 上頁 下頁 |
五二 |
|
「既如是,我們仍約一個時間晚飯,好好的商議大計。三姑娘也在順昌隆作得了主。」 「馮先生太抬舉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只不過是順昌隆的股東,股東跟董事的身份到底有別,是不是?馮先生請跟賀智聯絡,這些天來,連賀聰的太太阮端芳都到順昌隆工作,或者我請她給你搖個電話,上你辦公室去拜候拜候。」 跟客戶吃一頓業務式午膳還可以,免得過就不必作晚飯應酬,說到底,氣氛並不一樣的。 我已領教過江湖傳聞的威力,真可以無事化小,小事變大。何必在有選擇的情況之下予人口實。 當然,我決非對謠言退避三舍,問題在於麻煩惹上身是值還是不值? 為這個叫馮坤的人,當然的不值。 為潘浩元呢,我還真有理直氣壯的胸襟予以支持。不必為人言而妄自犧牲一個好朋友的約會。 星期天早上,我答應跟潘浩元去粉嶺打高爾夫球。 我並不認識運動,從前,賀敬生不崇尚這些玩意兒。故此我無緣接觸。 近日,潘浩元跟我說:「一天到晚擱在冷氣辦公室內會使人的紅血球不活躍,皮黃骨瘦的,對中年人的健康尤其有壞影響,你應該嘗試運動。」 我信任潘浩元。 每次看到他那亮得發光似的古銅色皮膚,我心就微微牽動。 跟賀敬生那白淨溫文的模樣相比,無可否認,潘浩元有他另一種神采。 事實上,星期天也是最難過的日子,連電視節目都好像不怎麼豐富,群姐又放假,只我一個孤伶伶的在家,更添寂寞,更易胡思亂想。 跑到外頭來曬曬太陽,吸一口新鮮空氣,最怡人、最暢快。 當然,高爾夫球會是本埠豪富集散地,我跟潘浩元這一出現,可能引起的傳言更加不徑而走。 然,以為躲起來,好事之徒就會得放過自己,就未免天真了。 就算今日賀容璧怡要為亡夫盧墓三年,也會有人認定我是挑塊偏僻之地好會情夫去。 人要不信任人,正如天要下雨一樣,都是沒法子之事。 還不是那老話,只看麻煩惹來是否值得。惹下了麻煩之後又如何處理,那才更重要。 我並不介意為潘浩元而添些少煩惱,事實上,回避友情,也太過得不償失。 一直跟著潘浩元,踏在如茵的青草地上,晨光曦微,暖和而不酷熱,那麼的恰到好處,實在舒服。 潘浩元邊走邊向我解釋高爾夫球的種種,我對任何新鮮事物,開頭的吸收力總是薄弱的,自信心又不強,教我什麼也是似懂非懂,然後,突然有那麼一天,就開了竅似的,完全揮曬自如。 想著,也不禁笑了起來,跟浩元說:「從前敬生教我跳舞,他說像推一個大雪櫃,教得他心灰意冷,宣佈要放棄之時,我就像著了魔似,輕盈得一如小鳥,滿場飛。敬生只張著嘴巴,驚駭得說不出話來,好笑不好笑?」 「你大概是把資料先貯存在腦裡,積聚到一定份量,才發揮作用。像你對金融業的領悟與發揮,看似是奇跡,實際上是其來有自。」 潘浩元頓一頓,再說:「你是個慢熱的人。」 說這話時,他傳注地看著我。 我沒有說什麼。 放眼前望,只見滿目青蔥,一派祥和。 這高爾夫球會是本城富貴的其中一個表徽。入會的資格,一就是六百萬元真金白銀入會費,一就是富有與高貴的身份地位。 名望與財富,講的都是積累。 感情,其實都是一樣。 我和敬生的關係與深情,乃窮半生時間,點滴累積而成。 要淩駕其上,取而代之,談何容易。 潘浩元看我不造聲,說:「我其實不應該亂說話,你很難得肯答應出來走走。」 我不要他疑心,因此說:「沒有,你沒有。出來走走也正是求之不得。只怕走在你身邊,添了負累。」 我是真心誠意的。 外頭的謠言,若能惹出苦惱來,也不只我一人承擔。 並不能凡事都只看到自己的困難,而認定對方應份相陪。 潘浩元自明我之所指,竟爽朗的哈哈大笑:「絕對不算負累,對我而言,那是一個最美麗最美麗的誤會,但願成真。」 他是一時間禁耐不住興奮,把如此一句露骨說話講出來了。 我只能裝作聽不見。 潘浩元豪邁的笑聲,像他打出的球,氣勢如虹地跨山越嶺而去。 究竟他要對準目標,打多少棍才能人洞,那真要看他的本事了。 回到家裡,只見賀智來了,卷伏在小偏廳的梳化上,呆呆的想心事。 一見了我,就喊一聲:「三姨!」 竟然眼有淚光。 我坐近她,握住她的手。 女兒雖一般的較兒子更讓父母煩心的事,然,有個有事會得跑回來跟你商量,或甚至哭訴的女兒,感覺上總是親切的。 賀傑就是一個例子,這孩子可以整個月不搖個電話回家來給我的。 自賀智跟我走近之後,還真是讓我的母性得以好好宣洩。 「跟潘光中鬧彆扭?」我問,還會有別的什麼煩惱事沒有? 「我跟他一刀兩斷了好不好?」賀智問。 要真有心斷絕關係,怎會跑到人前去問意見呢? 還不是仍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階段。 「你要真捨得,也無所謂。」我故意整她。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