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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這個大本營設於海外的基金,除了在稅務上使基金受惠人有得益之外,也當然的起了政局變幻的保護作用。

  基金屬永久性,受惠人是賀家子孫。基金本位不能挪動,基金管理人同時是敬生企業的董事局成員,現行處理基金投資的經理人是全球聞名的赫特爾基金管理公司,總部設在紐約。

  日後如果對此家基金公司的表現有所不滿的話,敬生企業董事局可以投票更換基金經理人。

  賀氏基金每年產生的利潤,除有一個百分比規定用作慈善用途之外,其餘由賀氏家族在生子孫攤分。規定男丁可獲兩份,女丁減半。

  除基金之外,敬生有兩筆儲存於紐約銀行的現款,分別為二千萬美元,指定由聶淑君和我繼承。

  尤律師最後補充:「至於敬生兄在香港銀行的兩個保險箱,是分別跟兩位嫂夫人聯名開設的,則由兩位分別繼承,保險箱內的物品自然屬於兩位名下之物。」

  對於敬生的安排,我是感謝的。

  敬生企業的股份攤分上頭,賀傑是個人獲得最多比例饋贈的一個,他比賀聰和賀勇都多出百分之五。

  此外,敬生把決策權平分給妻妾兩宅,起了互想制衡的作用,也就等於名正言順地讓我跟聶淑君平起平坐了。

  當然,在聶淑君方面,敬生也真的待她不薄,無論如何,四個孩子共占百分之七十的股權,也算是賀敬生對自己骨肉以及對髮妻恩情的認可了。

  沒想到,敬生在遺產分配上頭,有他的精妙心思。

  他對我的偏愛以及設想的周到,竟還在我去開啟了銀行保險箱之後。

  平日,我連敬生放在家裡頭的夾萬都不管不理,就更不會巴巴的去開動那在銀行裡的保險箱。

  他那一年要跟我合開一個銀行保險箱,我給他在一應文件上簽妥了名字,那就算了。

  如今,把它打開來一看,真有點吃驚。

  竟有一個以我名字開戶的瑞士銀行戶口,裡頭顯示的數目,比遺產上指定聶淑君和我領受的現金總額還要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倍。

  另外一個小錦盒,裡頭放了一顆晶光四射,燦爛奪目的鑽石。打開那比利時鑽石廠簽發的證書一看,清清楚楚地寫著:全美天皇切割面十八卡拉點二七重量。

  最令我感動的,還是保險箱裡頭敬生寫給我的那封信:「小三吾愛,感謝你,愛你,直至我離世的一天。買給你的這顆鑽石,是為表示我們的恩情有如鑽石的光芒,魅力四射,也有如它的硬度,永不磨損。從娶你的第一個年頭,我買了一顆一卡拉重的完美無暇的鑽石,以後每一年,我都依我的經濟環境,換一顆更大的,直至我無能為力的一天。」

  信上簽了好多個敬生的名,每一年簽一次,寫下了年月日,以及新換上的鑽石重量。

  只有七三年那年頭,在那個簽名的旁邊寫了一行小字:「小三,對不起,今年股票狂泄,明年我會努力,換一顆大兩倍的。好嗎?」

  最後的簽署日期,正正是敬生大壽前的一個月。

  我呆站在銀行地庫的那個供保險箱客戶專用的小房間內,整整的半個小時。

  流下一臉悲喜交集的眼淚。

  有人能如此天長地久地愛戀自己,此生又豈止無憾了?

  我靜靜禱告:敬生根本沒有離開我,我倆在此刻是如此接近,心印心,連成體。

  還是陪我到銀行來的賀傑等得不耐煩了,才叫銀行職員輕輕敲門,問:「賀太太,你沒事吧!」

  我急急拭掉了眼淚,才走出去,挽著賀傑的臂彎離去。

  賀傑只再逗留了三天,便回英國了,怕僅僅趕得及考試吧!

  母子倆在機場話別時,我一再抱住傑傑說:「傑,你跟媽講的話可算數?」

  「當然,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揮揮手,兒子又在視程之內隱沒了。

  我挺一挺胸膛,踏上歸途。

  死者已矣,生者還是要為著上慰在天之靈,下撫幼孤而好好地活下去的。

  哀事辦過了,還有頭七跟尾七這些繁文縟節,都得七手八腳地到大宅那邊盡禮去。

  敬生的堂妹賀敬瑜這陣子是藉著要陪伴寡嫂,而搬到大宅來暫住。

  聶淑君也難得有多一個人作伴。

  這夜,做完了最後的一堂法事。我安排車子送走了佛寺的師傅們,打算跟聶淑君告辭,就回到自己那邊屋子去。

  才走近了聶淑君的睡房,我聽到敬瑜姑奶奶的聲音,從她大嫂的房間裡傳出來了。

  「你怎麼不問問她,生哥跟她聯名的保險箱放了些什麼?說不定是好幾套比那翡翠玉鐲還架勢的首飾。」

  「問來幹什麼?問了,她會對我坦白不成?」

  「且看看她怎麼回應再算嘛!你看她對生哥下了二十多年的迷藥,拿到跟你一式一樣的財產,她會肯嗎?」

  「不肯又如何?我還真覺得敬生偏心呢,分給她這麼多幹什麼呢?年紀輕輕的一個花姑娘,難保她三朝兩日掉頭就改嫁去!帶著賀家的錢,讓外姓人著數,你說,你生哥是不是心上都迷糊透了!」

  「對呀,大嫂的顧慮極是。生哥出殯的當日,你是哭得死去活來,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動態。我那細嫂呢,木無表情,也沒有哭,我看她只是差忍住了沒有笑出來的模樣!」

  「你是不是太誇張了?」聲音是責問得帶著喜悅的。

  「絕不。我還算誇大?大嫂,你是福大量大,不在意小人心吧了!生哥這麼一去,她還不是重出生天,何況大財在握,怕不笑到臉上來!」

  再聽不下去了。

  我飛快地跑回家去,倒在我和敬生的床上,流了一枕的淚。

  苦難的日子還是今日始吧?

  敬生,敬生,如果你深愛我,為什麼把我留下來,不帶我走?

  這賀氏家門,沒有了你在,再待在這兒還有什麼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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