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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我向來都跟賀勇沒有衝突,他是個曉做人的人。

  「三姨,實話實說,我有事來跟你商量。商場中人談公事,如無必要,總不尚扭橫折曲,費時失事。「請說。」

  「富華跟賀氏可不可以合作?」

  「如何合作?」

  「現今你們的客戶可真不少,財務上頭應該大有可為,可是,據我所知,你們仍相當保守。我想,或者由我這方面負責向他們貸款,這陣子臺灣幫炒風極熾,正好利用時機,鼓勵多做買賣。」

  「這事是不是你跟賀聰的主意?」

  「不,大哥不知道我來找你。我也有能力調動資金,這你是知道的。」

  「也許,你要怪我處事老土了,實際上,富華對客戶也有信貸眼務,只是我們不主張子展額太大,並非本身資金有問題,而是贊成投資應該有預算,量入為出。」

  「江湖上正傳出三姨是不可輕視的女中丈夫,怎麼仍有婦人之仁?願賭應該服輸!」

  「也不能如此說,緊閉門窗以防盜賊,家家有責。從前你父親也抱這個宗旨。」

  「他老人家是太保守,否則,賀氏更雄霸天下。」

  我不便跟賀勇辦駁下去,市場上的豪門富戶,不是每戶都是積善之家,表面看來,都是叱吒風雲,風生水起,其實有多少家的第二代,若不是嫖賭飲吹,各適其式,就是兄弟姊妹反目成仇。

  如今,賀家雖有缺憾,總體仍算是好的,怕也是祖上積德所致。

  賀勇就是這番性格,利字當頭,他眼中沒有誰不可以跟他合作商議,他絕對不如他大姐賀敏,堅持站到母親一邊去,現今偶然在中環天橋上碰上了,她也橫行直過,沒拿正眼看我。

  「三姨,大生意談不攏,那麼小生意呢?希望你考慮。我有時不方便在賀氏明買明賣,就請你代勞,是否可以了?」

  要連這種交易上頭的掩眼法都不跟他做,也就是太過份了。

  大經紀行出貨,很多時要分給各中小型經紀進行,也是常有的事。

  我答應了。

  「三姨,你會成功的。」賀勇翹起在大拇指贊:「難得的做事有宗旨,做人有分寸。唯一可惜的是在某些原則上過份執著。」

  也許,賀勇對我的批評極是。

  固執原則要付出代價,必然。

  我只笑而不語。

  賀勇說:「看情況,要你答應出讓敬生企業的股權,無疑緣本求魚,大哥一定枉費心機!」

  「什麼?」我嚇一大跳。「你大哥有這麼個預算嗎?」

  「本來價高者得,我絕無異議。只是,三姨,你少安無躁,任何有關賀氏與順昌隆的股權變動,不獲你的同意,也不能轉讓。」

  「為什麼會打起敬生企業的主意上頭?」

  「人望高處,外頭世界實在好賺。三姨,本城的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同等資金與心力,為什麼不往別的安全之城發展去?你當然會留心到現今溫哥華、多倫多、西雅圖、三藩市以致於悉尼,有多少香港豪富之家在部署發展,只我們姓賀的縛手縛腳,萬一有大風大浪,我們是縛在一起死的一家人,這遂了祖宗的心願了?」「請別這樣說。」

  「三姨,這是事實。我並不隱瞞你,別說大哥在作打算,我也要放聲氣,誰願意出我一個合理的價錢,我立即出讓敬生企業的權益。我有權不看好香港,是不是?」

  是。

  我無詞以對,心上的沉重,亦難以言宣。

  人人都打算打退堂鼓的話,本城分明有希望,也會變得前途暗淡。

  這完全是雞與雞蛋的問題。

  也好比股市,一個大戶出貨。股價還站得穩,個個大戶都看淡,陸逐的挑戰市場承接力,股價越下挫,越人心惶惶,就是這樣,險幹掉整個市場。

  不是不心驚動魄的。

  我把疑慮放在心上,也悄悄囑咐宋欣榮:「請留意賀家兄弟近日的動向。」

  敬生遺言,我仍謹記心上。

  斷不能讓敬生企業有什麼變動。

  這天回家稍晚,只為交收一直缺人。市道稍旺,就間間經紀行都忙得七手八腳,香港已經是金融中心,獨獨缺了個股票中央交收系統,也實是大笑話的事了。行內人心知肚明,若不是把持者私心過重,拿這麼一件正經大事當成政治遊戲,官商拉鋸,老想英資權操生死,把畢資經紀攆出局外去,集體交收老早就已成立。

  當然,這其中只讓當政府走狗的人檢便宜。複雜的情況且不去說他了,唯其越在籌畫階段。掌權人高薪厚祿加作威作福,名與利都在拖延政策內得以持續。至於負擔直接支出以及承受間接遺害的,只不過是股票經紀罷了,可憐!

  看那些報紙報導,以及時間市場人士嗟怨,集體交收自一九八八年至八九年度耗資八千萬元,工作成績差強人意。這還不算是股票經紀最欲哭無淚之事?

  場竟有傳聞,將來一旦統一中央交收,只讓英資及大經紀成為會員,壟斷制專度利,其他華資中小型經紀則要仰承鼻息。才能有生意可做。

  這算不算是個大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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