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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我怎麼忽然會得這樣想了?要有這個念頭,不正正遂了這歪心人的咀咒與心意嗎?

  這兒既永遠是敬生的家,就是我的家了。

  唯其又是風風雨雨、是是非非,證明生活已經逐漸恢復正常。

  敬生,為你,我還是要撐下去的。

  敬生企業召開了第一次會議。

  我代表兒子賀傑參加。

  心裡頭是真的誠惶誠恐。

  從前敬生在世,我連賀氏企業的寫字樓都很少上。

  人家是生不入官門,死不人地獄。我只覺自己是婦道人家,跟生意完全沾不上邊,巴巴的跑上丈夫的工作地盤去,反而突兀了。

  那種財經企業王國的氣勢,也真是懾人的。

  我並不習慣。

  要說到知識方面,我不錯是多年跟在敬生身邊,多少聽進耳裡,也有記在心上的,但說到頭來,還是似懂非懂,相當馬虎罷了!

  絕對的是說不上能洞悉乾坤,更無緣會運籌帷幄。

  正正因為敬生要維護我們母子的權益,作了如斯安排,上賀氏辦公大樓來,開這敬生企業的會議,就真有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味道。

  不是不驚心,不是不膽怯的。

  偌大的會議廳,放上長長的一張深褐色上等抽木的會議桌子,加上二十來張高背皮椅,就已經顯了氣勢。

  牆上那一系列的董事油畫像,中間的一張正正就是敬生。

  敬生那不怒而威的眼神似乎在凝視著我,給我打氣似。

  於是,我緩緩的坐了下來。

  賀聰坐上了主席位置。

  其餘賀敏、賀智、賀勇都已到齊,還加一位金小姐,是賀聰的秘書。

  這些天來,我並沒有好好留意賀聰的面色。他一直以來,都是個難得寬容的人,自有一股嚇人的氣派。

  這跟他父親不同。

  敬生其實是和顏悅色的時候多,只是他言之成理,令出如山,且又審言慎行,極有分寸,贏得各人的敬重,由敬而畏。

  賀聰是一副冷漠嚴峻的表情,好像分分鐘都要出手傷人,心狠手棘似,教人因恐懼被受茶毒,而至惶恐失色,噤若寒蟬。

  這天,賀聰如常的面帶嚴霜。

  他冷冷的開口說話:「爸爸的遺囑,只好跟著辦理。實際上,他把賀氏集團與順昌隆歸納至敬生企業名下,對我們的金融和地產生意運行,並無影響。除非在座各位認為有需要更改上述兩間公司的高層行政架構,始作別論。」

  在座各人都沒有造聲。

  賀聰再說:「爸爸去世後,我看賀氏與順昌隆主席一職,需要填補,控股權既在賀家手上,當然由我們自行決定了,再知會公司秘書,召開股東大會,循例通過新主席的委任。」

  眾人還是等賀聰說下去。

  「賀氏企業方面,我一直跟在爸爸身邊任事,賀勇,你不反對就由我來出任吧?」

  「當然不!」

  賀勇答得非常爽快。

  他是很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至於順昌隆……」

  賀聰還沒有講下去,賀敏就說:「既然大哥以賀氏副主席的名位扶正,那麼賀智是順昌隆的副主席,自然應該由她出掌主席遺缺了罷!」

  賀勇但笑不語,不置可否。

  賀聰的臉色一沉,變得陰霾密佈,很是難看。

  在座中人,也沒有那一個看不出來了吧。

  問題膠著。

  賀智既然被姊姊提了名,自已並不表示退讓,就等於接受這份推許了。

  賀聰呢,如箭在弦,不得不發,於是說:「以前爸爸在世,都是他兼任賀氏與順昌隆兩間公司的主席,不論在生意調度、行政管理、公眾形象上,都是一個整體,不但方便,而且有利於家族團結的聲望。」

  跟著他說:「我們總不好讓外人以為爸爸撒手塵宇,我們就立即分了家了,對嗎?」

  「表面證據成立,內情仍得詳議吧!」

  賀智一開腔,就言之有物。

  賀聰臉上青紅不定,很發作不得。

  我心上是七上八落的卜蔔亂跳。

  從沒有想過什麼叫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現今擺明為了權與位,兄妹二人就各不相讓,展開爭奪戰。

  賀聰與賀智都不讓步。

  這就要看賀勇了。

  三兄妹的眼光在等候賀勇答覆時,他竟輕鬆地說:「都是自己人,我無所謂。且看看三姨如何說吧!」

  這一招太極要得實在高明。

  賀勇的滑頭性格,原來是相當厲害的招式。

  今天,我算是領教過了。

  這迫在眉睫的考驗,不得不應付。

  缺了商場經驗的我,一時間真要語塞。

  順得哥情失嫂意。

  如何可以兩全其美呢?

  我望了敬生的畫像一眼,求他庇佑我應對得體,且應付得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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