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當時已惘然 | 上頁 下頁 |
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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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顯然地蓋過了其他生意上的正途想法,我差不多在這一分鐘已決定成行。 「洛克偉力希望我什麼時候到倫敦去?」 「立即。」 「沒有別個選擇嗎?」 「你的意思是問為什麼對方不三顧茅廬?」 「嗯。是不是覺得我要求過分?」 「不是,誰人有求於人,都要準備禮賢下士。」 「家輝,你這口氣令我懷疑在這宗交易內我會蒙受損失,而非受益。否則,應該倒過來我求他們,若果這是實情,何以洛克偉力認為應該由我走這一程?」 「福慧,聽洛克的口氣,他是很需要你跟他合作,方能得到大利。之所以希望你飛英國,而非他再度來港,他有過解釋。」 很明顯地,這洛克偉力是極端聰明,且市場經驗豐富的,他完全明白到我會有什麼疑慮,會提出什麼問題。 陳家輝繼續說:「洛克偉力請我轉告,可能這個合作,你需要多見些關鍵性的人物,而這些人都在英倫,那就不方便把他們全都帶來香港跟你商議了。」 我點頭,覺得對方實在言之成理,有備而戰,可見誠意。 「你決定成行了?」 「對。」 我想到英國去是頗合時宜之舉,因為跟邱仿堯應有一個冷靜期,先讓葛懿德引退,再輪到自己出現,情況會比較暢順。 或者,有一段日子讓邱仿堯身邊既沒有妻子亦沒有情人,他會容易覺省到自己的感情與需要。 實際的情況是,我知道邱仿堯也因為彼此的關係弄僵而病倒了,心上的憂傷與疑慮已一掃而空。 我需要的、渴求的,也不過是一種真摯的愛心而已。 只要柔情尚在,我可以等待,可以忍耐,甚至可以抵受空慮與磨難。 於是,我毫無困難地將自己重新投入工作,我囑秘書安排了機票。 然後,我考慮應否邀請陳家輝同行。 能有他在身邊,作商業上的照應,應該是理想的。 家輝對整個情勢也比較瞭解,有什麼事要找個人立即商議,或進行某些資料搜集與調查,都可就近有商有量。然而,女人身邊跟著一個男人,總是有著些許的不方便。 這個顧慮是存在而使我稍為躊躇的。 最終,行走江湖,百無禁忌的思想還是稍稍戰勝了,我把陳家輝邀約同行。 抵達倫敦時是清晨。 霧都無霧,難得的天朗氣清。 我與陳家輝坐進夏蕙酒店派來的專車之後,向著倫敦市區進發。陳家輝問:「累嗎?整夜的飛行,你不見得在機上睡得安穩。」 「不怕,偶然一晚睡不好,不影響精神。反正剛小睡後下機是清晨,在時差上最適應,且這一程最省時。」 「知道為什麼嗎?」 我搖頭。 「香港是殖民地,故此飛英的航機都得到晚上開行的線路,好使從前的英國大官員可以順著時差睡上一覺,立即投入白天正常的生活上去。」 「有這麼一個說法嗎?」 「你不覺得有些可能?」 當然大有可能,很多當權者都有風駛盡悝。 我於是說:「當一個人,抑或一個機構,又或者一個國家,在喪失權力時,會覺得怎樣,有些什麼反應?」 「你怕有趕狗入窮巷的事情發生?」 「很多人有此顧慮,當然要分開兩個條件來看,其一是視乎對方是狗不是,另外就是喪失了香港這個殖民地,算不算是窮途末路。」 這些問題,我其實很快就應該心裡有數。 當我們坐到杜比銀行主席室去時,事情就逐漸揭曉了。 洛克偉力很殷勤地接待我,寒暄了一會之後,洛克偉力就說:「難得家輝會有便到倫敦來,我們正好有一個業務上的計劃跟你商議,主管海外個人及機構客戶的大偉杜生正在等候你大駕光臨。」 這麼一說,陳家輝立即會意,說:「江小姐逗留在倫敦的日子只這麼兩三天,如果不一定需要我參加這個會議,倒不如我現在就到大偉的辦公室去跟他商議那個業務計劃去。」 我也是心地清明的人,於是幽默地答:「好極了,做成了生意,就得還我機票錢呀,說是陪我來這一趟,卻做自己的另外一單生意。」 我笑著送走了陳家輝,主席室內只有我與洛克偉力,就好說話了。 「江小姐,我們很誠意地邀請你成為杜比銀行一位有分量的股東,且成為董事局的一員。」 「當這個消息自陳家輝的口中傳到我耳裡來時,我是駭異的,是一項史前無例之舉?」 「在英國,怕是的。但在全世界而言,就早有先例了。你應該記得大約在六年前,香港的另一位金融界鉅子馬景年先生赫然成為美國第一大股票金融機構的個人最大股東。當時極之轟動。」 我當然知道。就是為了那一役,馬氏頓成國際財經界內的一顆東方之星,他轄下的機構在跨國聲望上也因此而受惠。 對,在馬氏之前,從未曾有人成為執美國金融業牛耳的機構之最大股東。 如果這一次,我也能成為英國杜比銀行的個人最大股東,在聲勢上必然比馬氏有過之而無不及。 理由很簡單,金融股票行的規限與掣肘不及銀行。後者是直接涉及民生的行業,尤其是英國銀行對於非英籍人士持有銀行股份的法例也是異常嚴謹的。是否會通過外籍人士持有本國銀行的股份是複雜而難纏的問題。 其實,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一回事。 全世界的國家都在實行保護主義,金融經濟對於一個國家的影響,並不過分地比外交軍事遜色。故此要予以嚴密的防範,是理所當然的。 只有香港是個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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