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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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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為夏童的那句話令榮必聰驀然決定,從正面去看她的言行舉止,不作無謂的揣度測試。簡單點說,不去思疑一個孩子撒謊,循著他說的不符合他年齡身份知識的話去發現真相,果然沒有令他失望。 只此而已。 於是就贏得了夏童的感恩與歡呼。 夏童說:「我會堅持,我寧可寂寞,我寧可無伴,我寧可被冤枉。」 「那很好,那才是個值得憐愛痛惜的好孩子。做對了的事情,不能因為沒有獎賞而將它改變,對不對?」 「對。」夏童說:「你要聽我的許許多多故事嗎?我的意思是那些我被人冤屈了的故事。」 「那需要起碼一千零一夜的時間,我們有嗎?」 夏童笑了。 「你終於回復正常。」榮必聰逗她。 「你知道為什麼?」 「什麼?」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我笑了?」 「因為流眼淚很不好看。」 「不、不。」夏童搖頭,拼命地搖頭,甩著她的那頭短髮。 「那是為了什麼?」 「因為我今夜可以死而無憾。」 「你說什麼?」榮必聰嚇了一跳。 「不是說得一知己,死而無憾?」 「天!明天又如何?」 「明天,誰擔保明天你仍瞭解我?」 榮必聰聽到這句話,真教他傷感。如此可愛的一個女孩子,要經歷多少人情變故、江湖滄桑,才令到她變得對人、對事、對世界、對明朝如此地沒有信心。 他不能在夏童跟前說出他的感觸,他只可以簡簡單單地說:「夏童,你實實在在很可愛。」 「嗯,我信。」 夏童伸了個懶腰,顯得無比舒暢,然後她就這樣抱枕睡在臺階上。 很快就沉沉入睡,那均勻的鼻息,導致坐在她身旁的榮必聰不期然地俯身望向她,但見那薄薄麻紗白襯衫內,豐滿的胸脯隨著呼吸微微顫動,不疾不緩,甚有節奏,因而更添吸引。 榮必聰長長地籲一口氣。 晚風拂面,他多麼需要它來把自己喚醒,吹散那凝聚在身旁的那股快悶熱至沸騰的空氣。 的確是夜涼如水。 榮必聰再看熟睡的小夏童一眼,下了一個決定。 他伸手一把將她抱起,步回睡房去。 將夏童輕輕地放在床上,為她蓋好了被,再在她額上輕吻一下,然後,榮必聰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把窗關起來,再放輕腳步,走回自己的睡房去。 他躺在床上時,滿身的疲累,卻是滿心的歡喜。 肉體上的一張一弛,幾番掙扎,似有一點點的虛脫,人倦得不成話。 精神上呢,他是輕鬆活潑的,因為他把自己帶回很久很久之前的年代去。 曾有雷同情景的一次,在鄉間,那時他年輕,血氣方剛,一樣在月色微明的良辰美景之下,管自獨個兒坐在郭慧文的屋前空地上直至天亮。 他不是不可以走進郭慧文的房間裡去的。 可是,他沒有。 他選擇一個初時回想以為很愚蠢很呆笨的行動。 及後過了這麼多年,他卻以這番愚不可及似的抉擇,作為終生炫耀之心頭暢快事。 他,榮必聰並不曾利用客觀環境去巧取豪奪一些他可以在對方出於意願之下而獲得的奉獻。 毫無疑問,他值得引以自豪。 多少年後的今夜,他依然做到了。 不敢肯定他會不會有所得,但面對著這麼一個對人生已不存很大信心的小女孩,他不忍在她身上做錯任何一樁事,引致她對生活對生命有更大的失望。 他對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女孩,也下不了這私欲的手。 在心底深處浮泛著的一層愛意,使榮必聰更覺得要尊重夏童,尊重自己,尊重他倆剛好建立下來的一種新的、難能可貴的、無可解釋與置疑的美妙關係。 榮必聰全心全意地陪夏童度過她稱心如意的三天假期。 翌日,夏童就已了卻她的一樁心事。 她偕榮必聰在叢林裡終於候到了那巢小鳥的父母飛回來探視子女。 夏童與榮必聰牽著手,肩並肩地看見它們一家五口歡悅地嘰嘰喳喳的叫喊著,然後,就先後一隻接著一隻振翅高飛。 「這麼快就已羽翼成長。」夏童說。 「你安心了?」 「嗯!明年此際就該是那三隻小鳥為自己的小孩築巢的時候了。」 「好,明年我們再來。」 夏童只是笑。 她笑,無疑代表開心。 除了看鳥,她還看魚。 沒想到榮必聰也能像活潑好動的夏童一樣,曉得潛水。 他倆坐了遊艇出海,然後蔔通一聲,直沉到海底去。 榮必聰示意應該貼著崖石游,比較安全。可是,夏童實實在在太興奮了,她一看到有一群五彩的美麗魚兒,就著了迷,跟著遊過去。 榮必聰拉也拉不住,只好與她同行。 在水中,夏童本人就活像一尾色彩繽紛的魚兒,矯捷健美,令人眼花繚亂,卻又心花怒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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