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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北京之行,可能我會請求戚總走一趟,他需要在中央有曝光的機會,你認為對不對?」

  連這重細節,夏童都注意到了,就很不簡單。

  「我剛跟北京方面的有關單位聯繫上了,他們很歡迎戚總去。」夏童越說越興奮。

  「今天他們辦公嗎?」榮必聰問。

  「為什麼不辦公?」夏童回答這問題時,是如此理直氣壯的,「跟我有業務來往的人,不管是誰,都不可能不一個星期工作七天。」

  然後,夏童很開心地笑起來,一種成功感明顯地浮現在她俏麗俊美的臉龐上,她說:「我把他們家裡的電話都拿到手,讓他們習慣香港人的工作方式,我們從來都沒有星期天。」

  榮必聰對眼前這女人益發感到興趣了。對方好像一個謎團,也似一個寶藏,吸引著發現了她的人一直探索下去,發掘更多的珍貴奧秘,以及揭開有其影響力的謎底。

  夏童,她的謎底是什麼?

  是一個肯定有過去的女子?可是,她外表不帶半分滄桑。

  是一個不顧一切往前沖,要造就自己成為企業紅星的功利主義者?可是,她表現得絕對瀟灑,瀟灑得認為她是斤斤計較的人,都會頓變小氣與猥瑣。

  她這樣子苦幹,不問目的,只講耕耘,令人不可置信。

  是一個絕對有時代氣息、能幹活潑的難得女子,與榮必聰曾愛過的兩個女人截然不同。那種赤手空拳在太陽下拼搏的勇氣與骨氣,別饒韻味。對榮必聰而言,感覺是新鮮的。

  榮必聰不能自製地承認他對夏童關注起來。

  他說:「你就全不休息嗎?」

  「怎麼會,」夏童說,那表情跟向榮必聰吐一吐舌頭,表示極端俏皮差不多,「我不只能吃,還很能睡呢!」

  然後,夏童又微微俯身向著榮必聰,問:「你最高記錄能睡多久?」

  榮必聰想一想,答:「十小時吧!」

  夏童哈哈大笑,再說:「你猜我最高記錄能昏睡多少小時?」

  榮必聰像陪著一個大孩子玩樂說話,這種體驗,他從來沒有過,他覺得輕鬆愉快。

  一直以來,在他面前出現的所有人物,連他的三個兒女在內,都過分嚴肅,必恭必敬地把他們的難題攤在自己面前,令接觸交往的氣氛凝重,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似風雨欲來的模樣,叫他覺得沉重。

  榮必聰不是不曾如此輕快地生活過,可是,那種無憂無慮的坦蕩心情,已遙遠得依稀難覓。如今,他是重新地享受著。

  榮必聰很認真地想了想,才答「我看你能睡十二小時。」

  「錯!」夏童得意地用手指向榮必聰一指,這個動作以及這句話,對榮必聰是大發現,他竟不知道有人會在他面前這樣對他,這樣說他。

  她毫無顧忌地說他錯了。

  然後,她解釋:「將你的答案乘以四,才是正確答案。」

  「什麼?」榮必聰叫起來,「你能睡四十八小時?」

  「不信?」

  「難以置信。」

  「很多事實都難以置信。」夏童說這句話時是不經心的。惟其如此,震撼力更大,「我告訴你,那一次在一個極大的業務計劃完成之後,我的心態活脫脫像個無憾而終的人,溘然長睡,當然,最終我還是自動自覺地醒過來了。」

  如此一個漂亮而可愛的童話中人,令榮必聰差一點點就忍不住要開玩笑說:「原來不是有個白馬王子吻醒了睡公主。」

  代表了這句話的,是榮必聰凝望夏童的眼神變得額外溫柔。

  當然,他自己並沒有覺察到。

  「你沒有失眠的經驗嗎?」榮必聰問。

  「失眠?」夏童睜圓眼睛問,「那是什麼?還屬於世紀末的大都會現象嗎?過時了吧!」

  榮必聰沒法子不笑出聲來了。他又問:「除了休息,你就不娛樂了?」

  「那怎麼成,快快辛苦工作就是為了工作完成之後能好好玩樂。」

  這不是孩子的心態與說話嗎?

  「你也很能玩?」

  「對,入水能遊,出水能跳,還會唱歌。你能嗎?」

  沒有人會如此間榮必聰。

  「還可以。」他笑著答。

  「對呀!你才五十歲出頭,對不對?既有大魄力做事,就一定有精力去玩。」

  榮必聰試用著夏童那個一遇上了要講認真事,就微微俯身向前的姿態,再對夏童說:「你今天的工作做完了沒有?」

  「做完了。」夏童開心地答,「如果你沒有額外的囑咐,我們今晚就可以去玩了。」

  夏童一臉的輕鬆與期望,忽而又變了個模樣,帶著奇異的眼光,稍稍皺一皺眉頭,問榮必聰:「你並不玩樂的,是不是?」夏童再想一想,又說,「問得正確一點是,你是不是不跟下屬玩在一起的?」

  真沒想到有人會如此發問,榮必聰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

  他隨即在心上先答覆自己,對待下屬,更應平易親切,排除不與他們為伍為樂的觀念是合理合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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