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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這種老早簽了十年合約,年薪只得二十萬的女藝員,可以有本事買百多萬一部的保時捷,實實在在的不簡單。原本要幾年不吃不住不用才能達到的目的,走紅了半年,立即予取予攜。

  榮坤歎氣。

  可是對比之下,她寧可體諒穆虹的行為,也不肯接受那叫韓植的男人。

  不為什麼,只為穆虹是個女的。女人行走江湖,做錯什麼事,都應該打上同情分。原本雌性動物就是應該備受保護的,惜今反而要摩拳擦掌地跟男人爭個頭崩額裂,要耍什麼手段得以生存得較好,都有一定程度上的不得已。

  男人呢,同情他們幹什麼!

  天經地義地就是要治國養家,現今社會進步神速得他們應接不暇,要女人來幫一把忙了,到頭來還是沒肯放棄對女人最原始的利用。

  這不可恥?

  當然,榮坤自己不承認,她對韓植的心理故障很重。

  韓植跟他點名要見的穆虹道別之後,走過來向蕭國光和榮坤道謝。

  「國光,多謝你把穆小姐找來,我今晚委實是太開心了。」

  「老朋友,不說客套話,以後有什麼電視臺可以幫得上忙的,你若找不到我,就找榮坤。」

  韓植很開心地說:「一定,一定跟榮小姐聯繫。」

  榮坤只能微笑。

  韓植又問:「你們有車子嗎?我可以順載一程。」

  蕭國光道:「我有車子,本來要與榮坤一起走的,反正你住港島,更順路吧,就拜託你送她回家了,好嗎?」

  韓植一疊連聲地說好,榮坤就不能推辭了。

  她的確是不情不願地上了韓植的車的。

  韓植倒是個開朗而健談的人,他路上一直跟榮坤聊的話題其實都相當有趣,只是榮坤下意識地有一句沒一句地答他,拒絕接收對方任何一丁點動人之處。

  韓植又說:「有些人真有開嘜拉臉孔,上鏡比真人漂亮得多,那穆虹小姐在熒幕上看,就比較豐滿。」

  榮坤暗自訕笑,忍不住問:「貨不對板,是不是?」

  韓植沒有在意這句活的含義,不單為他心無城府,且為他是在外國念書,飲洋水長大的人,有很多俗語俚語,他半通不通的,一時間沒有這個領悟。

  於是他還是興奮地答:「可也相當不錯了,的確有點魅力,難怪男女老少都迷她。」

  「沒有這麼多擁躉,怎麼能坐百萬座駕?」

  「對呀,對呀!在香港買車,貴死了,只為稅重重的。真後悔我在美國時,不多買些名車來玩樂一下。」然後韓植又大笑,「在美國是名車好,在本城是美人棒,我錯過得太多了」。

  說罷了,回過頭來看了榮坤一眼。

  榮坤心裡更討厭這姓韓的男人,如此肆無忌憚地在初相識的朋友面前大談玩樂名車美人,只有一個意思,他是看自己不起,沒把她尊重為一個女性,一個有正當職業的人。

  總之,姓韓的不是好東西。

  或者應該說,在豪門出生的第二代,什麼蔡品天,什麼韓森,什麼韓植都是立心開她榮坤玩笑的男人。

  榮坤苦笑,她怕再這樣子鬧下去,總有一天她一碰上那起屬於豪門望族的男人,就會厭煩得掉頭就走,包括她親愛的父親在內。

  榮必聰不是不知道榮坤的苦悶,但他還沒有想到日積月累的心理壓力,已令榮坤的個性走向極端,再一步可能就會走投無路,出一些什麼亂子了。

  事實上,他在榮氏王國之內的確日理萬機,能分出來給兒女的時間也不多。

  榮必聰有時在想,也許是疏忽了對兒女的家庭教育,才使他們在品格行為上,跟自己的想法出現了差距。

  這個差距,他留意到了,可是,要如何根治糾正,治本而不治標,實在不是輕易的事。

  就以他現今安排榮宇跟戚繼勳專注中國西北部的發展大計而論,也不過是希望他們能從比較艱辛的實務上學習更多的人情事理。

  有道人情練達即文章,其實可以引申而為人情通透的話,生意自然無往不利。

  那位叫夏童的,果然在潘天生的遊說之下,加盟榮氏,當了戚繼勳的副總經理。

  幾個月下來,的確做得有聲有色。最難得的一點,榮必聰注意到了,夏童很服眾,她手下的各部門猛將如雲,都是潘天生為戚繼勳招的兵買的馬,全都服服帖帖,在她的領導下發揮到預期的好效果,這還不是最令榮必聰佩服她的地方。

  夏童對下指揮若定,對上恭謹得體。說得具體而直接一點,她一邊指揮愛護下屬,另一邊引導上司,讓他知道如何去銜接行政架構上的縫隙。

  萬一有一日,夏童這副總經理跑掉了,都不打緊,不論在同事關係與工作配合上,戚繼勳都能有把握辦妥。

  創業期間,固然有不少困阻艱難,夏童都替戚繼勳一手撐著要塌下來的青天,把他保護得相當安全,然後,同時讓他知道這一總的難關是怎樣渡過的。

  訓導下屬容易,教育上司就毫不簡單了。

  然而,這些榮必聰最大的要求,夏童全都做到了。

  榮必聰對於整個西北部大計劃的進展,非常滿意。

  他看戚繼勳、榮宇與夏童都在西安很待了一段日子,忙得回不了香港來,就在一個週末,心血來潮,立即飛往西安去看望他們。

  來接他飛機的全不是他渴望見到的人,夏童派了助手及司機來接,把榮必聰安頓在唐華飯店的豪華客房之內,直讓他等到紅日西沉,肚子都餓扁了,還沒有來向他述職。

  電話接到榮宇、戚繼勳與夏童的酒店房間,都一直找不著人,榮必聰開始有點煩躁。

  晚飯的時間已過,榮必聰忍無可忍,不打算在套房吃飯,便跑到西餐廳去,才一腳踏進門,就看到角落處坐了夏童,低著頭拼命地在吃。

  他走過去,站在她身邊,叫了一聲:「你在這兒?」

  夏童抬起頭來,嘴裡還塞得脹鼓鼓的。那模樣兒像個饞嘴的小男童,在快快地把偷來的可口食物趕緊吞下肚去,又真可愛得叫人不忍心責備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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