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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杜柏和再補充:「其中討小老婆一項尤其是指討現今的職業女性而言。美國人無所謂討小老婆,意即跟經濟獨立,有幾分學識與能幹的職業女性鬧婚外情,肯定麻煩多過投資在加拿大和澳洲,表面即使風光,內裡也必千愁萬怨,再加億種啞子吃黃連。」

  榮必聰聽杜柏和形容得幽默滑稽,心情便更輕鬆起來,於是樂於在這問題上說下去,道:「我還以為這姓夏的女子是很得你歡心的。」

  「拿她做職員,一等一;做情婦,不成,哭啼吵鬧的方式更讓人吃不消,總之一言難盡。」

  「你是有切身經驗?」

  「那倒不是,只是一個知內情的旁觀者而已。」

  榮必聰真想衝口而出問那當事人是誰,只是這就顯得太瑣碎,不夠風度與大方了。

  因而,彼此有那麼兩秒鐘的沉默。

  杜柏和倒真是知情識趣,就是為了那兩秒的死寂,他接收了訊息,慌忙自動提供答案。他說:「夏童跟我們的一位董事葉駿豪的關係很微妙,最近好像鬧翻了,弄得很滿城風雨,兩個人在公事上還有很多碰面合作的機會,都教旁的同事精神緊張起來,你說是不是有點恐怖。我的宗旨是任何有交易的女人,價錢貴不要緊,最重要是講好條件,收足了錢之後,千萬不可尋上我工作的地方來。在辦公室內處理這種桃色情事,最最最要不得。」

  一連說了半車子話,杜柏和做出總結論:「總之,只要不跟夏童談戀愛,不做留為己用之想,她就是個完美而極端有用的女人。」

  榮必聰笑說:「我的情況比較特別,我是自由身。」

  杜柏和聽了也哈哈大笑,道:「對,對,我忘了,你現今是城內首屈一指的鑽石王老五,今日不知多少父母像唐明皇時代的人的心理,不重生男重生女了。」

  笑話開完了,目的也達到了,榮必聰靜待這位帶點傳奇色彩的夏童來跟他見面。

  當夏童在榮必聰眼前出現時,他無疑是吃驚的。因為她大大地出乎榮必聰意料之外,他必須承認這種意外的感覺令他心頭有種奇怪的牽動。

  他預測這叫夏童的女人,不論是長相與扮相,都必像時下的高級職業女性一樣,適量的化妝,再配一身絕頂矜貴的名牌服裝及配套用品,那只公事包不是鱷魚皮,就是登希路,或者皮爾保明等頂級價錢貨式。然後,長得精挑醒目,一望就看出對方是眉精眼明、話頭知尾的機靈人。

  這類女性,充塞在中環各個大機構之內,不知凡幾,不說別的,榮氏企業內就有好幾位,這包括了自己的女兒榮宇在內,都是那副樣子。

  可是,這夏童完全不是那副樣子。

  她,怎麼形容呢?

  應該說人如其名,像個夏天的小童。

  夏天的小童是不怕陽光猛烈的,活潑潑地到處跑,曬得渾身閃亮,皮膚均勻地塗上了一層淡淡古銅色的色彩,令人看著覺得精神爽利。

  夏天的小童自然有一臉的童真,模樣兒純真可愛,不帶半點心機。

  高額、大眼、挺鼻子、薄嘴唇、圓臉,一頭齊耳直發,分配在臉龐上,再加那個不含動機的微笑,令人百看不厭,看得一會,就有種要伸手去擰她臉頰的衝動。

  榮必聰剛在五十出頭的盛年,他當然有過很多機會在社交場合中看到形形色色的女人,有些女人的裝扮態度,活脫脫就是歡迎狂蜂浪蝶的招牌。尤其有些女人肯穿露了半個奶子在外頭的肉感服裝,男人不好好偷看幾眼,不生一種興奮的本能反應,簡直就是埋沒天才,辜負對方的拳拳盛意。

  這夏童呢,很素淨的一件白襯衫,外罩一件黑色男裝西服,穿條白色褲子,腳上踏了一雙紅色懶佬鞋,有點像小男生,決不似女孩子。

  如此打扮,叫在她面前的男人稍稍想歪了心,也會自慚形穢起來。

  對爛漫無邪的小孩子,自然而然會產生一種親切歡喜的心情,尤其在仲夏。

  這女人,長成這副樣子,偏偏名字就叫夏童。

  一時間,榮必聰的心思都不能好好集中起來,為他見夏童的目的做功夫。

  他無疑有點迷惘。

  夏童這種分明有著孩子臉,極有可能有著孩子心的女人,根本不能叫人敢相信她在商場上表現犀利,在情場上手段潑辣。

  潘天生極力推薦她去輔助戚繼勳,榮必聰覺得有點啼笑皆非,他們兩人站起來,變成了小童混合組,真能同當大任、同挑大樑、同肩重責嗎?

  潘天生不會開他的玩笑。

  況且,杜柏和也不是個容易奉侍的人。

  這兩個人對夏童的信心與評論是值得榮必聰重視的。

  於是榮必聰把迷糊而帶驚駭的心思馬上調理好,跟夏童談起公事來。

  一頭鑽進商業討論之內,夏童的表現就非同凡響。

  她曉得把握問題重點發問,把關鍵性的資料都套出來,且是自榮必聰的口內套出來,這就毫不簡單了。

  聽完了榮必聰跟杜柏和合作的計畫與預算,夏童睜圓了她原本已經相當大的眼睛,道:「杜先生一定很多謝你,這麼一個上乘的投資,能在短過十年內翻本,且有超過銀行貸款利息的利潤回報,誰不高興做這種生意。單是一邊向銀行貸款,一邊投入資金,都幹賺可觀的百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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