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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那珍妮點點頭。

  「好極了。請告訴邱夢還,她勾引我的丈夫是不仁不義之舉,我大興問罪之師來了。」

  說這話時,我並沒有提高聲浪。

  然,整個大堂接待處的人,都驀地抬起頭,或回過頭來,看牢我,現出非常駭異的神色。

  那個珍妮一時間窘態畢現,無詞以對。

  我乘勝追擊:「請別阻我的時間,再不給我通傳,我可不客氣,真要杜林代勞了。」

  珍妮抿一抿咀,說:「請先跟我到會客室來吧!」

  好,且看她玩什麼把戲。

  我被招呼在一間小小的會議室內,茶水部的職員給我遞了杯茶。

  然後就請我稍候。

  這一候,就是十分鐘,我無法不火起來了。

  一站起來,抓到放在一旁的電話,就給接線生說:「給我接杜林辦公室。」

  仍是主席室的秘書接聽:「請告訴杜先生,丁松年夫人有急事找他。」

  終於幾經轉接,找上了杜林了,對方說:「丁太太嗎?有什麼事我可以効勞的?」

  「有。我現在被安置在貴公司一間小型會議室內,求見邱夢還未果,受盡冷落。杜先生可否囑咐那姓邱的女人一聲,要躲也躲不了,醜婦必須見家翁,她有膽偷人家的丈夫,就要有勇氣面對今日的情景。」

  我怕什麼羞愧?怕什麼失禮?怕什麼不好意思?又不是我跟人家的丈夫拚上我謹記著好朋友給我說的話,最沒頭沒臉的事,就是從此丁松年身邊的女人再不是我。

  不一會,會議室的門輕輕被叩著,然後推門進來的是邱夢還。

  不知道她是否認得我,總之,我認得她。

  就是她。

  我以兒鷹般閃利的眼神瞪著對方,是搏鬥的時候了。

  她也似乎毫無愧色。

  臉部表情相當鬆弛,還帶半點祥和。

  真是相當犀利的一個腳色。

  「是丁松年太太?」她這樣子問。

  「你也知道丁松年有太太的嗎?」

  「松年從來沒有隱瞞過我什麼。」

  這麼一句閑閑的簡單話,摑得我面目無光,金星亂冒。口口聲聲松年、松年的叫,親密得簡直把我不看在眼內。

  丁松年什麼也不隱瞞她,這代表了她已完全壟斷了對方的心了,是不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完全不顧廉恥,不理教養,說:「連他怎樣分配你和我的恩愛都已經給你一一報告了,是不是?」

  對方煞地紅了臉,答:「丁太太,針鋒相對,是無補於事的。」

  「怎麼?你建議呢?要跟我稱兄道弟,抱頭痛哭,是不是?」

  「我們應該好好的談?」

  一個搶了人家丈夫的女子,居然鎮定如斯,建議跟當事人有商有量。這成了個什麼世界了?

  「你要跟我談,換言之,你完全不打算離開丁松年了。」

  「不。」

  「他是有婦之夫。」

  「我們是相愛的。」

  我差點吐血。

  「相愛的人可以漠視其他一切,包括禮教、法律、責任。」

  「我們並沒有這樣打算,時代的價值與道德觀不同,松年和我的相戀,在於他仍是有婦之夫的當兒,使我們歉疚與遺憾,然,並不至於羞愧。法律上,有結婚、有離婚,我們正打算循正手續辦理,以求得到法律上的保障。至於責任,松年絕對願意負擔你以後的生活與用度,跟現在沒有分別,只會令你在物質上更豐厚。」

  「你異想天開!」我咆哮了:「你以為一切都在你指掌之中,你要如何橫行,我都由著你們,順著你們,世界上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丁太太,在你心目中,以為成全了我們,就是便宜了我們嗎?你從來沒有想過把一段殘破的婚姻,死捏在手上,徒加疚罪,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打算一拍兩散,你奈我何嗎?」

  「永不會有一拍兩散的機會的。」邱夢還那似笑非笑的模樣兒是冷峻的,兩道濃眉稍稍向上一揚,有一抹堅決的味道,絕對是柔中帶剛的樣子。

  我問:「為什麼不會?」

  「因為不論什麼情況橫亙在我們眼前,我們都不會分開。名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我是跟定了松年的,如果你不介意現狀持續,我們惟有過一些有缺憾但依然快樂的生活,如果你介意的話,就只有你跟松年離婚的一途。」

  我緊握著拳頭,有種要衝過去跟她拚個你死我活的衝動。

  我拍起台來罵:「我未見過有如此不顧廉恥的女人。」

  「對不起,丁太太,胡鬧總會有結束的一天。」

  我實在氣得發抖,走出杜氏企業時,是手軟腳軟的。

  對方太厲害了。

  她的辭鋒銳利得令人難以置信。我的反抗,是胡鬧,她跟丁松年的相戀卻是赤誠,故而我前者被論定為黔驢之技,早晚完蛋。後者呢,才是海枯石爛,永不動搖。

  「我要給杜霍瑞青通電話。」我給仇佩芬說:「問問她究竟有什麼方法可以整治那只狐狸精?」

  「對,對,事不宜遲。我們已經給她述說了你的遭遇。你們二人同病相憐,丈夫都給這個女人迷惑過,請教一下經驗是一定有用的。」

  根本就不勞仇佩芬與呂漪琦去通風報訊,杜林太太在我出現在杜氏企業的當日,就已知一切詳情,她在杜氏機構內的線眼還會少嗎?

  她一聽我的聲音,就說:「怎麼鬧上杜氏去了?弄得街知巷聞,我看你這盤局面是更難收拾了。」

  我一聽,心就更寒起來,問:「你要教教我如何可以善後了!」

  「我怎麼教你?你身邊的其他女友不是都各有好意見、好主張嗎?」

  我以為她誤會我的誠意不足,為了表示對她特別的推崇備至,我竟快口快舌的說:「你不同,你有切身經驗嘛,我當然是信你。看樣子,現今這姓邱的女人改纏到丁松年身上,而放過了杜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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