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惆悵還依舊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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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清均勻的鼻息,似乎不住的給穆澄重大的壓力。在下一秒鐘。他都可以籲一口氣,就自睡夢中轉醒過來。 穆澄胸口的翳悶又驟然出現了,一股酸氣自喉嚨無端的嗆出口來。 這是一個警告,或許發自子宮內的一個胚胎,給予母親的警告。 他要穆澄儘快想辦法。 穆澄大著膽子,向床頭走前了幾步,隱約看得見郭清的臉。 他實在絕不難看,非但不難看,且無可否認地是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一個英俊人。 太可惜了! 穆澄為郭清難過,更為郭清的母親難過。 為了這個兒子。穆澄差不多可以肯定郭清的母親承受的苦難決不比她的兒子少o 一齣悲劇之內,不一定有為非作歹之人,但一定沒有幸福的腳色。 現在是幾點鐘了?穆澄想想還有多少時候她可以下手呢? 床頭放看一個鬧鐘,且閃看夜光。穆澄瞥了一眼,已經是淩晨二時多。 就這一瞥,使她喜出望外,那鬧鐘的旁邊不正正是一串鑰匙? 天!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穆澄有看狂喜。 那串鐵匙像在黑暗中發看亮光似,能一刹間燃亮了她的心。 多少天來,由於失望絕望,以致於不敢想像有逃回現實的念頭。如今,一切都成過去,她就要回航,重投現實生活的懷抱了,穆澄喜不自勝。 她快速地伸手過去,抓緊了那串鑰匙,然後,猛地回頭,發足狂奔。 就因為她的動作過猛,發出了微微的聲響,把郭清驚醒了。 「站住,誰?」 郭清整個人跳起來,發現穆澄已沖出睡房去,他立即追趕。 穆澄正走落樓梯,回頭看到郭清那張蒼白至極的臉,心上一驚。腳下虛踏了一步,整個人在一刹間失去重心,就直滾落樓梯。 當郭清把穆澄扶在懷抱中時,穆澄的小腹疼得不住在抽動,眼淚直滾出來,額頭上白果似的汗珠源源不絕的滲看,根不不能停止。 「你怎麼樣?」郭清急嚷。 「痛,很痛!」 郭清放下了穆澄,站起身去,先扭亮了客廳的燈。再回去把穆澄扶起,放到梳化上去。 郭清才安置了穆澄,一回頭,就大吃一驚。 從摟梯口穆澄跌下之處,一直至梳化,都是血跡。再留心一看,穆澄的裙子。 一大片的濕濡,盡是血紅。 不是摔倒了,或擦破皮實那麼簡單。 穆澄一直抱看肚子在呻吟。 臉色已經如同白紙,連眼神都有點散漫。 郭清推著穆澄的手,情急至極地問:「你覺得怎麼樣?」 「痛,……不能再動了……好痛……」 穆澄掙扎,不住地抽動著身軀,那一臉蒼白的肌肉開始扭曲,五官都變了樣子,整個人分明在極度的折磨之中。 郭清嚇呆了。 「讓我死……讓我死……!太痛!」 郭情說:「澄,你不要死,你不要,我不可以讓你死,我不能沒有你!」忽然郭清站起來,說:「你等等,我去找醫生!」 郭清把穆澄平放在梳化上,立即沖出門去。 穆澄真的以為自己快要死了,小腹像有把小刀在不停地割切皮肉似。 且她清楚地覺得下體在不住流血。 一種絕望的情緒把她整個人籠罩著,在這一刻,千真萬確,生無可戀,不如歸去! 她想叫住郭清。不要去找醫生了,沒有用的,她這就要死了。 在她離開人世間之前。最低限度有一個全心全意對她的人陪在身邊,也算是一重安慰。 且別管這人是誰。 穆澄轉臉望向大門。 第十四章 大門開著。 的而且確。肆無忌憚的開著。 是剛才郭清情急地走出去,而忘了把大門關上。 一個念頭閃過,隨即支撐著穆澄站起來,跌跌撞撞的直沖向大門,再沖出花園,再沖出花園的欄柵之外。 下體的血,跟眼裡的淚、額上的汗,依然汨汨而下。 穆澄不顧一切,急步的跑,向前跑。 她無視周圍的環境,那似乎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路,久不久,有一盞路燈,發出微弱的燈光,使兩旁的樹更似幢幢的鬼影,令人心更慌更寒更亂。 穆澄無暇他顧,她把身體上每一分力量與精血,都抽調到兩條腿上,發狂地奔跑。 直至一聲巨大的雷響,在穆澄的頭上發出,她呆住了。 滂沱的大雨就在這一刹那間下起來,穆澄被浴在狂雨之中。 她好像是泥做的一個洋娃娃,至此,被雨一淋,登時崩潰,變回一堆爛泥。 穆澄再回復知覺時,依然是一室的白。 她緩緩的張開眼晴,再閉上,淚水又自眼角沿沿滴下。 還是被捉回去了。 半生從未想過自己會痛恨起白色的睡房來。現今所有白色的東西,都令她討厭、恐懼、憎恨。 難怪說鮑參翅肚天天吃,一樣會厭。 人生不能只要幸福,不要苦難;只要歡笑,不要眼淚;只要成功,不要失敗。 唯其有了苦,才知道甜之可愛。 穆澄太願意從頭再起,重新為人。 她不要被囚禁在這個了無色彩、了無生氣的白色籠牢裡。 她低聲呼喊:「求你,讓我走,讓我回去!求你,放我!」 「澄,你已經回來了,請放心,你已經回來了!」 這是誰的聲音? 那麼的熟識而又陌生。 穆澄睜開眼睛,以為又在造夢。 怎麼見到母親呢? 「澄,你且看看,詩瑜也在你身邊!」 穆澄再度睜開眼睛,果然見著兩張帶看兩行熱淚,哭笑難分的臉孔,由蒙糊而至清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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