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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第十五章

  土地爺爺正在海之冰屋裡面,跟六個月老聊天。

  「嗨!」我跟粉紅女打了招呼,拉把椅子坐下,桌上堆著臉盆大的剉冰。

  「粉紅色的美女,加上一塊燒焦的木炭,哇!我們遇到搞笑二人組了!」一個拿著自己斷腿的傢伙說道。

  「嘻嘻。」粉紅女似乎很高興,牽著我的手。

  「在聊什麼?要玩牌嗎?」我說,將撲克牌放在桌上。

  土地公是一個老婆婆,說:「他們剛剛告訴我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在月老界流傳的怪事。」

  粉紅女幫我捶背,問:「什麼怪事?」

  一個嚼著檳榔,臉上躺著五道刀疤的月老說:「俺聽剛剛南下的月老提起,中部有一個女孩子,一連綁上二十八條紅線都沒法子配對,聽說還把紅線燒掉了,真是見鬼了。」

  我大驚,說:「這女孩是不是住彰化?」

  刀疤男說:「好像是。」

  粉紅女疑道:「怎麼會是二十八條紅線這麼多?」

  一個眉心插著一顆子彈的女人說:「本來聽說是燒掉六條,不過後來又有好奇的月老親自跑去穿紅線,看看紅線是怎麼被燒掉的。」

  一個沒有喉嚨的女孩子說:「聽說其中還有不少條紅線動用了念力。」

  刀疤男接著說:「俺等會也要北上看看,看那女孩子是怎麼一回事——也許俺也會綁條紅線看看!」

  眉心子彈女說:「據說這件事已經呈報給大月老了,它老人家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還委託彰化分區的城隍調查。初步已經排除是女孩子想出家的原因,因為出家人也會被紅線惡整。」

  我喃喃說道:「連大月老也不知道?幾千年來都沒有紅線被燒掉嗎?」

  一個資深的斷腿月老說:「大月老以前跟我泡茶時提到過,月老的歷史上只出現過九次這樣的情形,每一次都是淒涼的愛情故事。」

  土地老婆婆說:「就像梁祝那樣吧?」

  斷腿月老點頭說:「嗯,都是歷史上有名的愛情故事。」

  我呆呆地看著桌上的海之冰,說:「粉紅女,我們去彰化好不好?」

  粉紅女點點頭,牽著我跳上路過的狂風。

  「再見!搞笑的!」七個鬼大叫。

  這道狂風好急,就跟我的心一樣。

  「你怎麼追回小咪的?」粉紅女輕輕靠在我的肩上,說:「我想聽聽你的愛情,補足我所失去的。」

  「如果我的故事可以補足你的苦,」我看著身旁的旗袍美女,說:「那我全都說給你聽。」

  基本上,我討厭挨槍。

  那是基本上。

  有些情況,我不反對吃子彈。

  「碰!」人群散開,伴隨著尖叫與鮮血。

  我倒地,看著趴在一旁的小咪,雙手仍緊緊抱著她。

  我實在喜歡這雙充滿關切與驚慌的眼睛。

  平日中槍的機會太低,而這顆子彈來的正是時候。

  銀行搶匪跨上機車,揚長而去前,竟對著玻璃大門開了一槍,我趕忙抱著小咪倒下,但速度實在沒有子彈快,我的肩上似乎流著鮮血。

  如果上天曾經幫過我,恐怕就是賞我這顆子彈吧?

  粉紅女撥開我的袖子,看著肩上的傷疤,說:「每個男人都吹噓願意為了愛人而死,你這笨蛋倒真的做到了。」

  我笑著說:「這是信念。」

  粉紅女奇道:「信念?」

  我說道:「信念。我認定小咪是我的妻子,在她嫁給我之前,我們是不會死的。」

  粉紅女說:「你的愛情觀好自我。」

  好自我?

  粉紅女幽幽地說:「也好感人。」

  我繼續說道:「總之,我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後,就必須挺著沒力的右手上聯考戰場,寫的速度慢,加上腦子還昏昏的,所以只考上了東海。」

  粉紅女接口道:「我猜猜,小咪也填了東海?」

  我得意地說:「沒錯,只是中了一顆子彈,就贏得美人心,實在應該常常中槍。小咪被我的真情感動,於是放棄去台大跟學長相會,跟我一起念了東海。」

  粉紅女偷偷拭淚,說:「聽你說了這麼多,我心裡突然揪了一下。」

  我扮個鬼臉,說:「說不定,你已經愛上我了。」

  粉紅女捶了我一下,嗔道:「我是感歎自己都沒遇到好男人,他們都是純種的色狼。」

  我看著難過的粉紅女,說:「別難過啦,別忘了有個色狼正抱著蔣公銅像猛親咧!」

  粉紅女哽咽地說:「那後來呢?你們在大學成為男女朋友了?」

  我紅著臉,不,應該看不出來,總之我難為情地說:「雪特,小咪只是跟我念了同一所大學,卻不當我的女朋友,害我莫名其妙又追了她四年,跟她一起念書、打工、同一個社團、同樣的營隊、同樣的朋友。總之,她就是不給我追到。」

  粉紅女也搞不懂,說:「她好變態。」

  我說:「我當時也覺得,所以在我畢業前夕終於狠下心來,交了一個大一學妹當女友。」

  粉紅女吃吃笑開:「你的信念呢?」

  我說:「永遠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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