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九把刀 > 少林寺第八銅人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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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偷瞥眼觀察七索顫抖的小腿肚,跟逐漸彎曲的肩膀,他知道這小子要是無法跟上自己,鐵定不是因為自我放棄,而是腿抽筋、肩痙攣,到時候鐵定痛不欲生,這可不是君寶的本意。 於是君寶默不作聲結束挑水,扛著發臭的寺服,帶七索去更遠的山澗河邊洗衣。 兩人到了小溪旁,已有五六個小和尚在洗衣服。 七索心想,少林寺的運動量大,汗必定流得一塌糊塗,幹了又濕濕了又幹,做新人的當然要幫著師兄們洗衣才是。 「大俠張懸的兒子!來洗衣服啊!」 一個年輕和尚躺在溪石上曬太陽,雙腳泡在水裡,語氣極為輕蔑。語畢,大家都笑了起來。 君寶沒有應聲,只是蹲下,將衣服都給倒了出來。 七索不知道張懸是何等人物,但總聽得出大家語氣裡的嘲諷,他與君寶同一間柴房,又一起挑了半天的水,心中不免替君寶有些不平。 「這些娘氣的貴賓級寺服泡著水輕輕搓揉就行了,其他的衣服就練練手勁,看看能不能直接擰乾。」君寶教著七索,卻發覺七索根本沒有在聽。 七索看著一個僧人站在溪邊,學著君寶慢慢打拳的怪模怪樣,擠眉弄眼的,又惹得眾人捧腹大笑。看來君寶是少林寺最被瞧不起的人。 七索瞪著嬉鬧中的眾僧,人家說修武先修德,這話在這些人身上一點都看不到。 「他叫君寶,不叫什麼大俠張懸的兒子。」七索開口,君寶趕緊塞了幾件臭衣服給七索,示意他別亂說話。 所有僧人都止住笑,看向躺在溪石上曬太陽的年輕和尚。 年輕和尚懶洋洋地坐了起來,打量著正在洗衣的七索。 七索被瞧得很不自在,但也沒有避開。 「我聽得旁人說,昨天傍晚有個沒錢的傻子進了少林,還配給了大俠張懸的兒子當跟班的,叫什麼七索。七索?好個歪七扭八的名字。」年輕和尚的眼睛如鉤,嘴唇上翹,模樣有如綠蟒。 「說話乾淨點,大家都是師兄弟,至多是先來後到,有什麼好取笑?」七索怒視著小和尚,氣氛一時僵住。 「怎麼?得罪了方丈還不夠,現在又想得罪我韓林兒?」年輕和尚說出自己的本名,站了起來,活動著筋骨,一場溪邊的私鬥看來不可避免。 韓林兒是打雜僧人中的頭頭兒,雖然不是廣施銀兩進來,但靠著天生的統禦氣質跟聰穎,迅速在洗衣房裡當起了老大。 人比人,人鄙人,韓林兒平時也受夠了大官顯要子弟的氣,遇到了君寶這人人欺負的角色,自然要威風上幾句。 韓林兒踩著溪石幾個跳躍,來到七索的面前,摸摸七索新鮮的光腦袋。 「你還沒學武功吧?那很好啊,我一隻手一隻腳讓你,使出半套金剛羅漢拳會會你如何?你儘管使出你們鄉下人驚天霹靂的扁擔拳、耕牛掌,看看能否沾上我半點衣角。」韓林兒玩著七索的腦袋,又是摸摸又是敲敲的,毫不把七索放在眼底。 七索感覺心頭火熱,但心底明白自己絕非韓林兒的對手。 必輸的架打起來很無味,又怕被逐出寺,七索不禁耳根發燙。 「洗衣服就是了,不回話一下子就過了。」君寶低聲勸道。 七索奮力將衣服擰扭得作響,洩恨似的。 「不敢還手是正確的選擇,本來嘛,咱們就等著你過來,別跟著大俠張懸的寶貝兒子,怪沒前途的。」韓林兒蹲下,笑嘻嘻看著七索,「把他的鼻子給踢斷,就讓你這硬脾氣的死鄉下人入夥,怎樣?」 七索難以置信地看著韓林兒。 怎麼一出了乳家村,混帳這麼容易就遇得到? 「欺負人到底有什麼好處?」七索問,他是真不明白。 「問得好。」韓林兒臉皮雖笑,但心中漾怒。 這鄉下人的講話方式真是機掰透頂,讓他一時之間找不到話回。 君寶看著七索。其實他並不介意被踢幾下,他習慣了這種事。 韓林兒冷笑,站了起來。 「那就是不打?」韓林兒。 「不打。」七索根本不用多想。 「逃是逃不了的,待會黃昏練拳時有你受的了。」韓林兒訕笑,伸指在七索的腦袋上一彈。 *** 終於盼到了七索最興奮的時候,黃昏時的集體習武。 少林武功流傳甚廣,民間武館十之八九都打著少林正宗的招牌,即使沒練過也聽聞過一二。 說書老人提過,少林功夫硬打快攻,動作時步催、身催、手催,以迅疾見長,以剛猛為本;武術講究「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少林武功的氣充滿陽剛威武,成者手開頑石、頭碎石碑,金鐘罩功夫甚至刀槍不入。 君寶沒有參加黃昏時的集體練武。除了另一個悲傷的原因外,也因為七索入門時再怎麼說也有兩隻老母雞,君寶入寺時可是兩手空空。 他只能站在柴房上頭,遠遠臨摹眾人練武的表像,依樣畫葫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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