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九把刀 > 愛情,兩好三壞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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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局 如果有人要製作一本世界名妖怪圖鑒,應該在說謊妖怪那頁的解說裡,放上「此妖怪肆虐後隔天早上會離奇消失」的生動字眼。隔天,小雪又像突然蒸發一樣,幾乎不留痕跡地消失。阿克蓬頭垢面坐在地板上,看著折疊完好的床鋪,然後環顧四周,依舊沒有一張紙條。不告而別似乎真是她的習慣。「額頭?」 阿克靈機一動,匆匆跑到浴室撥開額上的頭髮一看,果然有個用口紅畫成的愛心。 「我真是猜不透你啊,小雪妖怪。」阿克失笑。 阿克一邊刷牙洗臉,一邊回憶昨晚在打擊場的一切。 小雪這個妖怪雖然無厘頭了點,但她專注揮棒的樣子讓阿克對她的好感增加不少。 阿克伸展筋骨,穿上衣服,直到要出門時才發現放在房間角落的大趴趴熊,這才想起另一件天崩地裂的事。 「糟糕,今天又得跟文姿解釋了,我真是賠罪賠上癮了我。」阿克沮喪地抱起大熊,打開門,想想不對。 小雪今天該不會又突擊我了吧!這種可能性接近百分之百! 「不行,我跟文姿之間禁不起再一次的誤會了,今天一定要告白,讓她知道我的心意,而且,今天就算睡在敦南誠品也不能回來,免得跟愛打棒球又愛幻想的妖怪糾纏不清。」阿克想想,於是在和式桌上留了張紙條,這才大步出門。 今天阿克與文姿照例做著問卷,只是場景從街頭挪移到其他的大賣場,針對駐足於冷氣前的潛在消費者做結構訪談。阿克預期的、像火山爆發般的文姿卻沒有出現。以下是阿克在腦中推演的對話劇本: 阿克:好了啦,其實你也相信事情就是像我說的那樣,那個妖怪唬爛我房東騙到鑰匙,當然就自己冬冬冬地跑進去,我也防不了。 文姿:我相信,但那又怎麼樣?最後你還不是讓她又過了一夜?阿克:可是她男朋友真的很凶,如果她被揍死了,好像……好像也不太好吧? 文姿:她是她,你是你,兩個前天才認識的人有什麼好互相關心的? 阿克:話不能這麼說…… 文姿:算了,反正也不關我的事。阿克:後來那個蛋糕呢?文姿:丟了。 阿克:我再買一個好不好? 文姿:蛋糕可以重買,但生日可以這樣一直過一直過個不停嗎?阿克:(傻笑)其實我並不是很介意。文姿:(大怒)我介意。 但文姿一反常態,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說話比以前輕柔了好幾倍,也完全不提昨夜撞見小雪的事,這讓阿克心裡毛骨悚然。沒有「生氣的樣子」,代表氣全部悶在肚子裡,其結果只會越悶越火,這是第一個可能。 另一個文姿沒有生氣的可能,比起生悶氣卻又更糟糕了。阿克一想到這個可能,就想到了他的戀愛顧問。 「店長,事情就是我說的那樣,百分之百是個大誤會!但文姿都不跟我生氣,還有說有笑的,難道說,她是一點也不喜歡我,所以撞見其他女孩子在我房間裡也無所謂嗎?」阿克捧著手機,蹲在賣場角落與店長討論。 「我想應該是氣到不行了吧?她如果只是當你普通朋友,昨天就不該看見那個叫小雪的女孩立刻轉身就跑啊,又如果只是把你當普通朋友、正常人的話,今天見面也會問你:『咦,昨天那個女孩是誰?』你說是不是?笨蛋!」店長似乎很慵懶。有道理。 「那我該怎麼辦?都已經晚上八點了,文姿忍了一天,爆發起來一定很恐怖。」阿克擦著額上的冷汗,突然看見文姿走過來,急忙掛掉電話。 文姿溫柔地看著阿克,卻也沒說什麼,手裡的問卷好像快做完了。 「文姿,我……」阿克局促地站起。 「跟女朋友聊天聊完了,別忘了還有問卷要做哦。」文姿和顏悅色地說,阿克的頭皮發麻。 「昨天晚上那個女的並不是我女朋友。」阿克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他從沒想過說真話也會有這麼難以啟齒的時刻。 「哦?這種事你跟我說幹什麼?」文姿笑笑,笑得阿克簡直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個女生就是我說的那個奇怪的女生,叫小雪,我們連普通朋友都稱不上。她不知道把哪根筋當給第八號當鋪了,所以人變得很古怪,昨天她騙我的房東……」阿克鼓起勇氣鉚起來解釋。 「我說了,這些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了,跟我說幹什麼?」文姿淡淡地看著阿克,眼神從溫柔變得冷漠,那冷漠將阿克亟欲解釋的熱力急速冷卻。 阿克啞口無言,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子。文姿的心裡卻完全是另一回事。 經過這兩天心情摔到穀底的感觸,文姿總算承認自己喜歡著阿克,很喜歡,很喜歡。 職場裡的每個人都兢兢業業,為不斷升職、加薪不擇手段,踩著同事的頭往上爬,整天碎念著謠言,構陷別人,爭搶業績,為的就是證明自己高人一等,所以應該是自己踩著別人的頭而不是反過來。矛盾的是,文姿討厭這種人,卻無法阻止自己成為這種人之中的佼佼者,所以文姿進入賣場才兩年,就從最小的門市解說員快速晉升成行銷企劃,有時回想起自己是如何爭取到這些工作機會,文姿甚至會厭惡起自己。 但阿克不同,他似乎無意與任何人競爭,他看似沒有明確的人生目標,其實,他只是不將人生目標放在煩瑣的工作上頭。人生是人生,工作是工作,阿克上班的時候總是笑嘻嘻的,被文姿責駡時更是未曾反駁過。 工作累了,文姿很喜歡找阿克聊些有的沒的,因為整個賣場裡,就只有阿克沒有棱角,也只有阿克從沒將她身上的棱角當一回事。 「我跟你說這些事,其實,嗯……」阿克感到呼吸困難。「其實什麼?」文姿淡淡地回應。 她就是無法說服自己卸下武裝,即使她仍舊完全相信阿克所說的每一個字。 誤會?既然是誤會那就沒什麼大不了的。蛋糕?再買就有的東西何必可惜。 文姿看著阿克,期待阿克在受迫的情緒裡,能拿出鬥志,對自己勇敢告白。 阿克終於抬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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