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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有兩三天看不見雪子,豐子感到寂寞。雪子不僅來學習中文,她也教豐子日語。最近豐子非常想和雪子談談今後的安排。可她卻一直沒有露面。豐子很納悶。

  一天晚上雪子打來了電話:「我開車要來學校,請打開大門迎接我!」她咯咯地笑了。

  當豐子站在門口等雪子時,汽車到了。車門打開了,從敞開的車門裡,伸出了一大把鮮豔的紅白粉三色的玫瑰花束,豐子愣愣地站著,不知所措……

  「快把花接過去呀!」雪子喊。

  豐子慌忙接過花束。沉甸甸的花束散發出了誘人的馨香。她情不自禁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真香呀!多麼美麗的玫瑰花!」

  雪子從汽車裡蹦出來,樣子顯得很激動、興奮,「這是獻給你的!」

  豐子笑了,「雪子,你大概是喝多啦!玫瑰花是愛情的象徵,這是世界性的標誌,你怎麼能把它獻給我呢?」

  雪子認真地說:「花的主人和我,都同意把它送給你!」

  「花的主人?」豐子皺著眉頭說:「別擺迷魂陣啦!雪子,我求求你!」

  雪子故意賣關子,說:「你猜猜看!」

  豐子搖頭說:「我真的猜不著!」

  「望——月!」

  「怎麼……哦!」豐子突然似乎有所悟,自言自語地說:

  「望月秀男。」

  「望月讓我轉告你,他再次邀請你到他家去做客。這些玫瑰花都是牛場的副產品!」雪子驕傲地說,仿佛這些花都是她自己親手栽種出來似的。

  「玫瑰花怎麼能和牛場聯繫起來,你越說越離奇了。」

  「真的,我最初也不相信。你知道有很長時間我沒有去牛場了。望月近來不單單是養牛,還兼搞一種試驗——就是上次我們大家一起聚會,他曾提到過的一種微生物,叫什麼……黴菌吧!可以使牛糞發酵不臭。真的,現在你要是去牛場,就聞不到那沖鼻子的臭氣了,牛尿經過處理後,也沒有味兒了。望月進一步把經過處理的牛糞尿做肥料……他種了一些花:玫瑰花、牡丹花、馬蹄蓮……這些花開的花朵大,花期長,這些玫瑰花是他從花園裡剛剛摘下來的……」

  「那一定是送給你的!」豐子搶著說。

  「是的!」雪子微笑著點頭承認,「可我提議把這束鮮花轉送給你,我向他講了你和我在那天晚上談話的全部經過!」

  「一字不漏地?」豐子追問。

  「是的!」雪子說:「望月完全同意我的建議,他說,注意我講的是原話,望月說:『豐子是一位非常可愛的姑娘,要不是有一個障礙……』」

  豐子搶著說:「要不是有一個雪子的話……」

  雪子哈哈大笑起來。

  豐子問:「看來你是在苦悶中經過認真考慮後,決定與望月君一起養牛嘍?」

  「幹什麼要把事情講的這樣絕對呢?我不一定非要養牛,比如我也可以搞實驗:培養那種細小的微生物,我也可以種玫瑰……」

  「其實你還可以教書!」豐子補充說。

  「當然,當然,我完全可以保留自己原有的一切愛好,一切自由……」

  「你到底是想通了,我非常高興,特別是為望月君……」

  「為什麼不為我?」雪子不平地問。

  豐子趕忙說:「當然也為你,為你們雙方都高興!」

  雪子很興奮,那是無法抑制的,發自內心的喜悅。幸福使她興奮,和第一天晚上她心神不定地在這裡的情況,真是判若兩人。俗話講,人得喜事精神爽,尤其是終身大事!

  豐子有意地想開開雪子的玩笑,一本正經地說:「……不過,現在我有點兒替望月君擔心了……」

  雪子警覺地停住了正在擺弄玫瑰花的手,專注地看著豐子,等待著下文……

  「我擔心你對他的愛情並不專一。你過去有顧慮,不願意嫁給望月君,因為你怕那些奶牛,怕聞牛屎味道,現在嘛!你所以改變了主意,是由於你愛上了那些長年都不衰敗的玫瑰花園……」

  雪子聽完哈哈大笑起來,說:「你不要忘了,『當局者迷』,望月卻偏偏看不出這一點來!」

  豐子也笑了,「是呀!這就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儘管望月君是非常精明強悍,能洞察一切的!好啦,我們不再饒舌啦!我正想找你,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豐子推心置腹地向雪子談了近些天來盤旋在自己頭腦中的想法……

  雪子怔住了,半天沒有講話,她十分惋惜地說:「你走了,我們大家會想念你的。不過這樣做,你可以離自己的朋友更近些!」

  豐子知道她指的是鐘憶,自然離英子也近了。

  一想到英子,豐子就有一種很難說出的、非常微妙的、難以理出頭緒的微妙感情來。如果有兩三個星期聽不到英子的消息,她會覺著六神無主,忐忑不安,但是,她們兩個人一接觸,不要說見面,只是彼此聽到了對方聲音,話還沒有講兩句,卻又要吵。雙方都感到苦惱又都無法扭轉這糟糕的局面。豐子戲謔地稱這種情況是「永無休止的兩句半」;英子卻將它簡單地歸結為一句老話:「仇人轉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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