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月是故鄉明 | 上頁 下頁
七二


  豐子的體會太深了,她低聲地說:「是的,是的,好像那裡就像是一塊變心板似的……」

  「有時說出來難以令人置信,不要說是外國人了,就是我們自己去東京前,想和住在那裡的親戚朋友們會面,事先打電話要講清去的原由,他們一般都不願意讓你留宿的!」

  「到日本,我也遇到了不少助人為樂的朋友,多虧有了他們的幫助,我才能安定下來。」豐子誠懇地說。

  「聽雪子講,你還要考大學?」望月問。

  「是的,但是我必須打工積攢一些錢,因為學費、衣、食、住、行全要靠自己掙出來!」

  「這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呢!如果實在有困難,我們大家可以替你想想辦法。」望月講話時態度十分認真。

  豐子說:「謝謝啦!我想盡自己的努力,還是有可能湊足的,謝謝啦!」她想,無功不受祿,不能白白地接受任何人的幫助,特別是金錢!

  車子已開到學校門口,豐子下車了。

  望月秀男緊緊地握了握豐子的手說:「認識你很高興,有時間歡迎你到我的家裡來做客!」

  豐子望著汽車開走了,她有些後悔,在汽車上她應該告訴他,今天晚上是她來日本後,吃的最香,玩的也最痛快的一天!

  第二天晚上一接班,電話鈴就響了,豐子覺著有點兒蹊蹺。電話裡傳過來的聲音也很古怪,回話也有點兒莫名其妙。

  「晚——安……豐子……小姐……還住在這裡,不,還在這裡工作嗎?」講話是用的日語。

  「你……是……誰?」豐子用日語問。

  「豐子,還在這裡工作嗎?……」

  豐子突然辨清了對方的聲音,大聲喊:「鐘憶,你搞什麼鬼呀!」

  「哪裡是我搞鬼!」鐘憶辯解道:「昨天晚上我給你打了三次電話,你都不在。我以為你不在那裡工作了,可你從來沒有提起過要離開的事情!」

  「噢,昨天晚上雞場老闆請我去參加一次聚會,這是我來日本後最高興、最痛快的一天……」豐子挺高興,正好和鐘憶講講自己的感受,幸福、快樂都需要與朋友分享的。

  「比去狄斯奈樂園……」

  「不能相比!參加聚會的都是農民,各行各業,但人很粗獷、質樸、開朗,我還結識了一位『高倉健』式的人物。我指的是外貌,他是養牛的,他很有思想,歌唱的好極了。他依然是單身漢……鐘憶,你聽見我講話了嗎?」突然豐子發現對方竟然毫無反應,她覺得自己可能講的太多了。

  「我……我在……聽著!」鐘憶的聲音顯得很小。

  「對不起,我忘了問你,打電話有什麼事情嗎?」豐子意識到急於與對方分享,結果可能適得其反。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鐘憶的聲音大起來。「新宿這裡有一位女訪問學者,想把她的房間租出去,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和她合住,房子可以不交押金。」

  豐子在沒有找到雞場的工作之前,她確實動過重返東京的念頭,可現在她又有了一個新的切實可行的計畫。至少她估計要幹三個月左右,但她不能立即回拒了鐘憶,那樣做會挫傷他的積極性的,特別是電話的事又有了一點點小小的誤會。她關心地問:「這位訪問學者的租期有多久?半年還是一年?」

  「這個……我還沒有打聽清楚……」

  「鐘憶,現在我的情況是這樣,我可能在雞場幹上一兩個月,估計手頭的錢,租房子大概可以了,當然不要押金的更好,可目前我還不想搬動……當然是目前。現在晚上在小學上班,還可以有時間念書,日語學校去的次數很少,但桑野老師給了很大的幫助,我從她那裡得到一些考試的題目,可以測驗自己……我知道要在單詞、語法上多下功夫……我當然沒有忘記還要參加大學考試……謝謝,你還要為我留心找房子,大概返回東京至少有三個月左右的時間……」

  掛上電話後,豐子心裡熱呼呼的。她在回味、咀嚼談話前後的細節時,突然覺著自己講話太冒失了。她清楚地記得,鐘憶問:「比狄斯奈樂園……」,一定是自己的講話讓他產生了錯覺?不知道自己後來的一系列解釋,是否打消了他的疑慮?電話談問題總是有局限性,面對面的談,就可以省卻許多麻煩。可在日本他們不具備這個條件。她拿起電話想再給鐘憶解釋一下,轉念一想,算了吧!別越抹越黑了,順其自然吧!再說鐘憶也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

  正在琢磨鐘憶的電話時,豐子猛地聽到有人在搖晃鐵柵欄門。她頓時緊張起來,習慣地順手將燈關上……透過窗子向外張望。

  「豐——子!豐——子!」

  她清楚地聽到有人喊自己,會是誰呢?英子不會深更半夜跑到這裡來,……當她適應了黑暗的光線後,發現鐵柵欄門外,停著一輛汽車,車旁站著一個女人。豐子膽子大起來,開亮了燈,四周巡視了一下,找到了自衛武器——一根教鞭,雖然它只有手指頭那樣細,但至少可以壯壯膽子。當她打開值班室的大門,一步步地向大門口走去時,門外又傳來了喊聲:

  「豐——子,你快些,我是雪——子!」

  豐子立刻扔了手中的教鞭,向大門口沖了過去,邊跑邊說:「來了,來了。」

  當豐子打開大門後,埋怨雪子說:「嚇了我一跳,這麼晚了,你為什麼不先打個電話來呢!」

  雪子說:「實在對不起,我睡不著,開車出來了,原沒有想到學校裡來,讓你受驚了。非常對不起!」說著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豐子趕忙說:「其實沒有什麼,我並不害怕!」

  雪子卟哧一聲笑了,「不害怕?那為什麼我一搖門你就關燈了,後來又躡手躡足地走出來……」她學著豐子的樣子。

  豐子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打開了電燈,在第一級臺階上找著了扔了的教鞭。「這裡還有我自衛的武器呢!」

  「就這個!」雪子笑了。「我徒手都可以把你打倒,我還練過柔道呢!」她沖豐子擺了一個架式,兩人哈哈大笑,相跟著走進了值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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