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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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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跟誰了。她老說和我沒有辦法交流。如果跟了老美,更不知怎麼交流了。」小馬覺得當著這些比他年輕一大截的人說他離婚的老婆,像是不妥。 可現在的年輕人哪裡有他想像的天真,大家只是一笑置之。 大淼問:「你擔心她跟了人家……受欺負?」 「我擔心她欺負人家。」 大家笑得更起勁了。 「上海人最壞。以前我們在國內讀大學的時候,去食堂晚了,那些上海人寧願餓肚子,也不吃剩菜剩飯。」楊一想抹去小馬心中的不平。 「我看到一份徵婚啟事,最後一行是:上海人免。」 等大家同仇敵汽地批判一通,小馬問:「你們在說誰呀?誰是上海人呀?」 大家望著他:「Mary是……」 「誰說她是上海人了。她住在上海而已。」 「哦,白批判了。」大淼頗為掃興地說。 「就是,你早說呀。害得我們白說了這麼多不利於安定團結的話。」楊一嬉皮笑臉地補充。 §二、你根本就不知道 「你們動手幫忙,快開始了。」楊一招呼著,大家七手八腳地搬椅子、擺餐具。 突然,所有的人,大淼、楊一、王永輝和小馬停下手上的活,頭一起扭向天舒——因為門鈴響了。天舒被所有的鏡頭包圍著,她掃過這些眼睛,若有若無地笑笑:「真有意思,怎麼都看著我呢?莫名其妙。」 「好像有人來了,」楊一說,「我想是……是……」 天舒說:「是有人來了,門又不在我臉上。」 楊一見狀,便說:「那還是我去開門吧。」 天舒知道一定是蘇銳。是她躲著蘇銳,不是蘇銳躲著她。可當蘇銳進來,她就先發制人:「噢,蘇銳,你好。好久不見。」讓自己在氣勢上占點上風。 蘇銳看上去有些累,嘴唇乾燥,他也說:「你好。好久不見。」 一方簡單地問候了幾句,對方也隨便地敷衍了幾句,之後兩人沒有多說,實在沒有什麼可說。 大家也不多說話,像是找不到話題一樣,只是盯著天舒,仿佛這種尷尬的場面是天舒一手造成的。天舒覺得她冤枉得很。 楊一悄悄地捅了一下大淼,要他活躍氣氛。大淼像是黔驢技窮,支支吾吾,竟然說:「大家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楊一瞪了他一眼,招呼大家坐下來:「坐,坐。天舒。蘇銳你們兩個進廚房拿菜。」 天舒先進廚房,蘇銳很自然晚走兩步,跟在後面。進了廚房,天舒趁極短的獨處時間,松了口氣,分析自己的心情,是希望見到他,還是不想見到他?分析的結果,她就是沒有出息地想見到他,只是一見到他,她又覺得還是不見為好。天舒拿了一盤菜,又遞了一盤給蘇銳,只是不和他說話,也不看他。蘇銳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什麼,也就作罷。 不小心,四目相視,天舒慌張地垂下眼簾,覺得在這幾平米大的廚房,實在尷尬。於是兩人同時想退出廚房,在窄小的門口,同時的退讓,同時的前行。天舒說:「我先走。」一個大步跨出去,蘇銳跟在後面。 到了飯桌,楊一他們刻意只留下兩個相挨的位子。天舒放下手上的菜,並不馬上坐下,蘇銳也跟著放下手上的菜,在後面小聲說:「坐吧。」這話讓她聽得不舒服,一想這是我家,就坐下了。蘇銳也跟著坐下。那一刻起,天舒做了個決定,擺出主人翁的姿態,大方有禮。她心裡是明白的,只是行動跟不上,而且無論怎麼強制自己,也無法做到。她的,表情好像苦大仇深的農民怒視蘇銳這個老地主,恨不能打他一拳。 「我媽來了,在我姐家,過幾天會來我這兒。」大淼說,「等我家人來了,你們到我那裡去,還有鄺老師要回國了。到時候,我們再聚聚。」 接著男生們就對中美大小事項大放厥詞,神情激昂,情緒慷慨。 「不要在一起就談論國家大事。我們教授有一次跟我說,你們中國人愛談政治,無論臺灣來的,香港來的,還是大陸來的,你們在一起就談政治。我問他,那你們美國人在一起談什麼?他說就談談昨天的球賽什麼的。」楊一說。 「這就是愛國啊。個個都像周總理一樣憂國憂民。你說哪一個國家的留學生像我們這樣子。」小馬哈哈一笑。男人們聊起他們的話題,都是這麼一副德行。 天舒見大家聊得起勁,吃得也起勁,尤其蘇銳,有說有笑,心裡愈發賭氣——分手後,他還過得這麼好。 楊一看在眼裡,說:「好了,今天是天舒生日,不要讓她感覺是在國會裡度過的。我們開始切蛋糕,唱生日歌了。」 蛋糕擺好,兩支蠟燭歪歪扭扭地插著,前面的二十支省掉了。天舒笑笑:「沒人以為我兩歲吧?」 「沒有。我們以為你三十二。」蘇銳笑。 天舒不笑,就是告訴他她不喜歡他的笑話,可沒人理會她,照笑不誤。蘇銳的玩笑仿佛不是說給天舒一人聽。有人笑,他便與民同樂。 「祝你生腎快樂……」大家唱著,有高有低,有起有落,可是全沒有在調上。天舒說:「天啊,明年你們要練一下,再來唱。」 小馬說:「再怎麼練,也是這個水準了。」 大淼說:「聽過這句名言嗎:如果除了會唱歌的鳥兒,別的鳥兒都不唱,樹林會寂寞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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