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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玉荷,玉荷,你,你知道我是誰嗎?」

  「……」

  「我……我就是你的親生母親!」林姐痛哭著跪了下來。

  「啊?」斧子放開了刀玉荷。

  「你,你說什麼?」刀玉荷被這突發的事情驚呆了。

  「你不信,沒有關係。不過,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就是我親生的女兒。」林姐抽泣著說。

  「我……?」

  「你阿媽姓刀,叫刀玉約,刀玉約的右腋下有一塊兒紫痣。你手上的表是17鑽的,錶蒙子上有一道裂紋。」

  「你姓韓?」

  「叫欣欣。」

  「你……?」刀玉荷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對,我就是你的親生母親。」

  斧子和岩塔也全驚住了。

  「你,你真是韓欣欣。」

  林姐痛苦地點著頭。

  「我們寨子裡誰也不知道你的名字,阿媽只對我一個人說過。到現在我才找到你。」刀玉荷撲到林姐的懷裡。

  「快走吧,林姐,定好的時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斧子看看表,催著仍然跪著不動的林姐。

  母女抱頭痛哭。

  「玉荷,跟我一起走吧。」林姐似乎冷靜了一些。

  「去哪兒?」

  「去美國。」

  「不,我不去。你要是我親媽,你也別跟他們一起去。媽媽,那是叛逃罪呀!」刀玉荷抓著林姐的肩頭流著淚說。

  「玉荷,我得走,美國還有個女兒,你的妹妹冬冬。走吧,跟媽一起走吧!」林姐說著,想把刀玉荷扶起來。

  「不,不能走,這是原則!」刀玉荷站起來,向他們瞪起了眼睛。

  「什麼他媽的原則,這都是哪兒的事兒呀?」斧子急得不耐煩了。

  「玉荷,你先不走也好,可我必須得走。這樣吧,」林姐說著,從皮包裡拿出一厚疊美元,遞給玉荷說:「媽會想辦法接你出去的。」

  刀玉荷接過錢,往林姐的臉上一摔,站到了門口,她快速地瞄了一眼門旁邊兒的雙筒獵槍。「林姐,別全信這些,這種邪事兒多了去了。快走!」斧子盯著刀玉荷,向林姐請示著。

  「我……?」林姐無言以對。

  「還是我來吧。」說著,斧子一個箭步擒住了刀玉荷,用巴掌按住她的嘴說:「快,快走。林姐,時間不等人。」

  「斧子,你……?」

  「甭管我。岩塔你快帶她走,按定好的地點。」

  岩塔拉著林姐往外走。

  林姐走到門口,回頭向斧子叮囑:「斧子,不許你傷她。」

  「快走吧。」

  「好好地跟她講道理。」

  「別嚕嗦了,走。」

  林姐邁出門檻,又轉身回來說:「玉荷,我會來接你的。」

  玉荷在斧子的懷裡反抗著。

  岩塔帶著林姐安全過境,把她順利地交給了黑頭派來的人。

  林姐邁過邊境時,一直回頭張望。她惦念著刀玉荷,還有斧子,生怕他們會鬧出大事情。

  斧子見岩塔把林姐安全帶走,仍不放心。他把刀玉荷死死地按在地上,一小時,二小時,三小時……

  天漸漸暗了下來。斧子看了看表,估計林姐他們已到達接頭的地點。再看看躺在地上的刀玉荷,她已筋疲力盡地躺在地上,無力再掙扎。

  「行了,我的姑奶奶,起來吧。我得找點兒水喝。」斧子鬆開了刀玉荷。

  刀玉荷仍躺在地上。

  「別說你沒勁兒,我他媽的也快癱了。咱得想轍吃點兒東西。」斧子說著,走到桌子旁,把剩下的冰茶一口氣喝幹。

  喝完茶,斧子還沒聽到身後的刀玉荷有要起來的動靜,就轉過身來,猛見刀玉荷已把門後的雙筒獵槍端在了手中,對準了他。

  「別逗嘿,咱倆沒什麼過不去的。」

  「不許動!」

  「還鬧?跟真的似的。」斧子樂呵呵地向她走來。

  「嘭」的一聲,獵槍子彈朝他的肚子打來。

  「喲,我操,玩真的!」斧子說著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他雙手捂著從肚子裡流出來的腸子,說了他一生中最後的一句話:「操,今兒我面了。」

  【31】

  第四特區人民軍總部,黑頭大擺宴席招待林姐。

  林姐頭昏腦脹,滴酒不沾。看著滿桌子的烤乳豬、燒野鴨、清蒸穿山甲、泥燜地刺蝟,她是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總司令黑頭又命幾個衛兵端上來洋桃、芒果、芭蕉、鳳梨放在林姐的面前,林姐仍然一個勁兒地搖頭。

  「你是咋搞的嘛?是不是嫌我的廟太小、太土氣。你第一次到我這裡來,怎麼也得賞個面子嘛!」黑頭一張嘴,還是離不開他的川音。

  「不是,我真地頭痛,吃不下去。還是讓我去休息一會兒吧。」林姐感到渾身骨節發緊。在她的腦於裡,總閃著刀玉荷的影子。

  除了刀玉荷這個24年不曾見過面的親生女兒給了她意外的刺激,還有就是剛才她打的兩個電話,擾得她更加心煩意亂。

  到了人民軍總部,她的第一個電話是打給曼哈頓的辦公室,鈴聲響了十幾次也沒人接;第二個電話是打給了長島小海灣的家裡,她盼望冬冬、丁國慶和阿芳生活得愉快,三個人不管是誰接電話,能聽到他們的聲音,她都會感到極大的欣慰。可是,這三個人的聲音她沒聽到,來接電話的卻是薩娃。

  薩娃說家裡一直沒有人,更不曾有個叫阿芳的女人住在小海灣。丁國慶先生幾天前就離開小海灣。不過,他臨走之前,在電話機旁倒是留了一個條子。條子上寫得很簡單,一項內容是叫冬冬在寒假期間不要出去亂走動,第二項內容是說他準備離開紐約一個星期,去找你。

  「找我?!」林姐在電話裡就驚叫起來。

  「是的。他寫的是去找媽咪,我想就是你吧。」薩娃說。

  「他說到哪兒去找我嗎?」

  「沒有。不過,他說叫冬冬和我都放心,媽咪一定很快就回來。」

  冬冬在電話裡急著對她說:「媽咪,你快回來吧。紐約的雪景可美了,今年的這場大風雪是近百年來都很少遇到的,媽咪,可好看了。國慶叔叔什麼時候回來?你們一定要帶我去滑雪。」

  「好,兩天以後就到。當心身體,冬冬。」林姐打完了這個電話,心裡七上八下的,她不想在人民軍內多停留一分鐘。

  黑頭不僅為林姐設下了盛宴,也為她準備了一些特殊的歌舞節目。這些節目是他特意派人從孟拉鎮上花大錢包來的。黑頭命令晚宴的菜肴暫停。他朝著左右拍了兩下手,軍帳內立即燈火通明,歌舞翩翩。

  包來的節目是人妖表演。這些個以假亂真的人妖撅起屁股,挺著豐胸,在一群小衛兵和黑頭司令的面前,做著性感誘人的怪態。他們弄出一些不可思議的表演,挑逗著這些長久不見葷腥的士兵。士兵們也許因為酒喝得太多,也許是見司令請來了客人非常高興,他們個個得意忘形,混進人妖群裡,同他們一起打逗調戲。

  「對不起,我得走。」林姐接著頭皮大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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