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偷渡客 | 上頁 下頁 | |
一二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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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肥子已從席上站起身來。他提了提褲子,直目瞪眼地走到了紅圍牆前。他把眼睛貼在那幾個圓洞上仔細察看,還蹲下身子,把鼻子湊上去聞。 阮衛國看到二肥子的拙樣,偷偷地笑著。 丁國慶不住地看腕上的手錶。 二肥左挑右選拿不定主意。最後,他看中一個長著小痦子的肚臍,嘿嘿地笑了幾聲,回頭喊:「老闆,這肚臍邊上長了個小痦子的好不好哇?」 老闆皺起眉頭,使勁地搖著腦袋。 丁國慶看著二肥指的洞,也搖起頭來。 「自己拿定主意選,這事兒哪有問的。」聽阮衛國的語調,對二肥也客氣起來。看來他還真地忘記了他們之間的私仇。 二肥又換了個洞。他拒了一個白嫩嫩的肚臍,姑娘立即從紅布後爬了出來,她長得很美。二肥子抱著姑娘的腦袋就親。 「二肥,你要是喜歡她,就帶到後面去吧。」溫鄉老闆說著,向二肥揮了揮手。 「我這個是最年輕、最漂亮的嗎?」二肥抹了把鼻涕問。 「不一定。算了,就算你免費吧。」老闆說。 「我願意等等。反正國慶哥要是摳到了最好的,他也沒空兒玩。他要是願意送給我,我又多個機會……」 「這小子真精。」老闆笑著,轉頭對丁國慶說:「怎麼樣,你快來吧。」 丁國慶的嘴唇在顫抖,額頭上冒出了汗珠。他直沖著那個長了痞子的肚臍走去。他看了一眼,一把就把紅布牆扯斷。姑娘們連笑帶叫地跑了,站在丁國慶眼前的女孩兒一動都沒動。 二肥子、阮衛國都嚇了一跳,他們看到了一個可怕的景像。站在丁國慶面前的女子已毀了容。她混身顫慄著,瘦弱的身體上到處是傷.細長的脖子頂著一張不可思議的面孔,一隻眼已然全瞎,另一隻眼的眼角上也有刀痕,雙頰上被利刃亂砍亂劃過,右下巴的嘴角曾被割開,留下了被縫合起來的清晰可辨的粗糙針印。 「你……」丁國慶大汗淋漓。 「國慶!」被毀了容的女子在叫他的名字。 丁國慶大喊一聲:「阿芳?!」 二肥子和阮衛國嚇得躲開了。 老闆已逃出「溫鄉」,隨著樓下一聲車響,他跑得無影無蹤。 丁國慶踢翻了菜桌,撕碎了紅布,打爛了傢俱,搗翻了「溫鄉」。他兩眼冒火,像一隻被刺傷的野牛。他狂吼一聲,夾起已昏倒在地的阿芳,沖到了東百老匯大街上。 當晚十點一刻,繼紅在家裡看電視。忽然,她聽到一陣急促的門鈴聲,立即關掉電視,大聲問:「WHO IS IT?(誰呀?)」她來到門前,從可視鏡的小洞裡往外看。 「繼紅,是我。」丁國慶在門外焦急地說。 繼紅打開門,大吃一驚。她看到在丁國慶的懷裡,躺著一個面部可怕的女人。 「怎麼回事?」 「先別問,你快把她安頓好。」 「這是誰呀?」 「她會告訴你。」 「那你?……」 「明早我來找你。」丁國慶說完,轉身跳過樹叢,跨進還沒有熄火的汽車裡,一關車門,飛離了繼紅家。 丁國慶駕著汽車箭似地飛。他沒有上495號公路,而是沿著BQE公路向曼哈頓沖去。接林姐的時間已經過了,他的頭上,身上,不停地在出汗。 一種危機感困擾著他的心。怎麼辦?要不要對欣欣說,告訴她這一切將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自從林姐和郝仁和談成功後,她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現在市面上一派繁榮,家裡的一切又都正常穩定。他看得出她是那樣地滿足、幸福。誰料,阿芳從天而降。 阿芳,這個善良的姑娘,為了尋找他,歷經了人間難以想像的苦難。她所以還能活下來,只為了他這個人。在這一點上,丁國慶是再清楚不過了。他怎麼能為了自己的安樂,棄她不問,棄她不管呢?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下定決心要娶她為妻,實現他當初的諾言。可是,林姐又當怎麼辦? 丁國慶看了看表,已經誤了二十多分鐘了。他加大了油門,快速穿過威廉姆大橋。 此時,林姐也在不停地看表。她獨自一人站在劇場門前的臺階上,心裡忐忑不安。觀眾已經基本走光了。 國慶是個非常守時的人。和他的好的時間,他幾乎從來就沒有遲到過。她擔心國慶會出什麼意外,她甚至想到他今晚會不會遭到突如其來的暗算?林姐迎著樓與樓之間刮來的寒風,打了個寒顫。 《西貢小姐》的最後一幕,給了她一個強烈的震撼。那位越南女子,當發現自己萬里迢迢、歷盡艱辛尋找到的心上人不接納她的愛時,舉刀殺死了親生兒子,又用刀割斷了自己的喉嚨,死在了曼哈頓的時代廣場。那舞臺上的景色,和林姐眼前站在喧鬧的百老匯大街上看到的景色一模一樣。當她看完最終這壯烈的一幕後,真想跑到臺上,慷慨解囊,去幫助這位受盡苦難的越南女子。可她沒敢動,不敢動的原因是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命運同她有著一種潛在的相像,受到同情的不僅是她,也應是自己。 「的」的一下汽車喇叭聲,打斷了林姐混亂的思緒。她看到丁國慶的車子停在馬路邊上,就快步走向他,坐到車裡。 「你真嚇死我了。」林姐剛坐好,就緊緊抱住了丁國慶。 「堵車,來晚了。」他說。 汽車離開了劇場,擠進了慢悠悠的車河。 「欣欣,這個週末冬冬該回來了吧?」他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抱著林姐親熱地說。 「嗯。」她放鬆地趴在他的腿上,身體隨著車子的走、停,輕柔地晃動著。 「帶她去CONNY ISLAND遊樂場吧?」 「隨你便,你是她的義父。」 丁國慶的大手在她的背上不輕不重地揉搓著。 「戲好看嗎?」他問。 「好看。不,不好看。」 「真聽不懂。」他笑了一聲。 「有什麼聽不懂的?就是也好看,也不好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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