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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我親愛的詹納森,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想讓它再煩擾我了。謝謝你的關心。」林姐說著,又站了起來。

  老詹納森又把她拉著坐下:「維多利亞,耐心一點兒,讓我把話說完。」

  林姐笑笑點上了一支煙。

  「你知道,我愛的那個女歌手是從哪裡來的?是哪一國的後裔嗎?」詹納森托了托肚子上的那堆肥肉,接著說:「她的血液很複雜,不然她不會長得那麼性感、漂亮。告訴你一個秘密,她有八分之一的血液來自東方,也許是你們中國,也可能是蒙古。那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前,或許還要遙遠的事了。剩下的八分之七血液來自歐洲的東部。她的血液裡孕藏著半個世紀以來的一部逃難史,一個殘酷、但又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她說她的血液總在燃燒,促使她總在追尋,追尋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追尋一個田園式的家鄉。

  「我說她是在尋找靈上的歸宿,一個真實的信仰。她的祖上幾代人四處奔波亂跑,到她這裡應該結束了。人自生下來就存在著兩樣最不穩定的東西,一個是腿,一個是腦。腿和腦都會活動,但它們又都受一個無形東西的支配。腿連著身,身連著心,心連著腦,腦通著靈,靈上沒有根基,腿自然亂動亂跑。

  「你們中國人比世界上各個民族都能跑,跑得到處都是。不過,我說過這並不可怕,成不了災難,變不成黃禍,因為你們的靈上不具根基。這個根基你們不在乎,對你們來說,它太虛無飄渺,而你們又太實際。太實際的人不可能信神,他們大都主張信人。可信人是不牢靠的,人和人互相都一樣,都有共同的人的東西,因此做不到信。只有在神的光環下,才能做到彼此的愛和信。

  「人自作聰明,總想把信仰搞明白,弄成實際。不要忘了,一旦實際,就不成信仰,一旦明白也就不信了。信仰不可能通過人的理智弄懂,這就是黃禍不在的理論。」

  「嗯,我懂了,詹納森先生。」林姐心裡很亂,她再次站起來,把手伸向客廳的大門。

  老詹納森剛一離開,丁國慶馬上來到林姐的面前。

  兩人對視了片刻。

  林姐閉上了雙眼。立即,她感到一股熱乎乎的氣團包住了她的臉,那滾燙的、雨點兒般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脖頸上、鼻子上、額頭上、臉頰上,最終,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丁國慶抱起她那軟綿綿的身體,上樓走進臥室。

  那不像一場性欲的爆發,更不是一個情欲的終極,這是一雙赤條條的壯男健女美好的結合。這交歡的姿式,創造出一幅幅美麗感人的流動畫像。在這幅流動的畫像裡,放射出的是無與倫比的聖潔的光芒、純真的光彩。

  「我不要,我不要。」林姐意識到丁國慶在行使避孕措施,她焦急、憤怒地喊著。

  丁國慶一時間不知所措,隨即,立刻扔掉避孕工具,直挺地沖了進去。

  丁國慶像一座壓堵不住的火山,噴著他那無邊無盡的熱岩,那一瀉千里的湧流,包含著生命、培育、成長、宇宙。

  隨著一陣抖動,一股熱流沖進了孕育生命的環境裡。這股強勁的生命源頭打在林姐的心上,融進她的血液。

  「是我的,我的。」她在國慶的身下哭著,扭動著。

  電話鈴響了。

  丁國慶停止了動作,正要去接。

  林姐一把把床頭櫃上的電話線拉斷。她抱緊丁國慶,讓他喘氣、休息。

  「一定是重要的電話。」

  「不管,沒什麼比這還重要的事。」說著,她的嘴唇又找到了丁國慶的舌頭。

  丁國慶又掀起了一陣亢奮。

  林姐又一次得到了滿足。

  樓下客廳的電話又響了。

  丁國慶跑到樓下。

  林姐忽然覺得小腹有陣異樣的感覺,這感覺一定是在萌胎。她有過這樣的經驗,像冬冬來到世間的前奏,也像在西雙版納的那座荒山上的那一次……那第一次……

  她多想過女人的日子,當個正常的好女人呢!接受愛撫,懷胎育子……

  「是斯迪文。」丁國慶回到臥室說。

  林姐穿上睡衣,點上支煙,抽了一口說:「叫他馬上過來。」

  「我已經拒絕了他。」

  「不,讓他來。他一定知道任思紅的去向。」

  「可是……」

  「叫繼紅馬上給他打電話。」

  「她不會打的。」

  「等會兒我去勸她。」林姐說完,走進浴室。

  繼紅躺在丁國慶的床上,剛才激動的情緒似乎仍未平靜。她愛林姐,也愛丁國慶,愛他們對她的信任與關愛。她下決心要為他們獻出自己的一切。為了他倆的幸福,為了掃除幫裡的障礙,她早已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她首先想到的是小海灣內已經不再安全了。郝仁、斯迪文活一天,這裡就無時無刻不存在著危險。她越來越感到,目前處死斯迪文,比幹掉郝仁還更為重要,因為內奸最可怕。她得想個辦法,如何秘密幹掉斯迪文。如果告訴林姐自己要殺他,林姐一定不會接受,要選擇一個隻她一人知道的秘密制裁方法。

  正想著,她皮包裡的電話突然響了。這個好久沒有動靜的手提電話的號碼,只有林姐、國慶、鯊魚、牛卵、再就是斯迪文知道了。牛卵已死,林姐和國慶在樓上,這個電話不是鯊魚就是斯迪文打來的。她巴望著是斯迪文打來的,她好與他約定見面的時間。

  繼紅從皮包裡拿出了電話。打開話筒一聽,來電話的人正是斯迪文。

  「繼紅。」對方在叫她。

  繼紅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

  「聽著,繼紅,我是你的丈夫。憑良心說,你走錯了路。郝大哥一再讓我勸你,要識大方向。你別看她出獄了,可是這個生意她再也做不成了。警察局在盯著她,而且生意得有貨源,只有市場沒有貨源不叫生意。你想想,她得罪了郝家,能有什麼好下場。郝大哥想同你我合作,他管貨源,咱倆管理市場。他還說,所得利潤按五五分成。如果是這樣,你我的所得,要比她給的多上好幾倍呀!親愛的,我這都是為咱倆的今後著想啊!」

  「斯迪文,我想你。很想和你見見面。」

  「我也想你。我知道我沒找錯人,我瞭解我的太太是個聰明的女人。不過,你還得先耐住性子,這事兒得一步步來。你現在在哪裡?是在小海灣嗎?」

  「不!」繼紅一怔:「我,我在車上。」

  「要去哪裡?」

  「不知道。我不敢再回小海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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