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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19】

  新大穀飯店,就坐落在東京的市中心。飯店的風格,是模仿歐美建築,按鈕約帝國飯店的原貌,幾乎照樣搬來。在飯店的頂部有一個巨大的旋轉餐廳,坐在餐廳裡吃飯的人,不會感覺到是身在日本,倒好象置身於德國的漢堡或德累斯頓,又像是在北歐的赫爾辛基或哥本哈根。總之,它沒有半點東方的個性,根本不像讓美國人不得安寧的強國日本。

  但是,它的經營管理,卻不是學習歐美的方式,它仍保持著大日本國的特有傳統——奔命。

  林姐和丁國慶比要到會的其他幾位早來了一天,他倆坐在旋轉餐廳的高級隔間裡正在吃飯。

  如今的林姐,看起來真是春風得意。一個剛步入中年的女人,就如此富有,買賣做得順利,情愛又得到滿足,事業處於巔峰。她給國慶叫了一桌子的名貴海鮮,有東京的生魚片、名古屋的烤大蝦、北海道的北極蟹、九州的小乳牛、神戶的扇貝、長崎的海虹、橫濱的鮮翅、大阪的龍蝦,整整一桌子的名菜,顯示著氣派,透著有錢。

  林姐現在的資產,確實是沒人知道到底有多少,連她自己也沒做過精確的計算。自涉足房地產業以來,她的動產和不動產加在一起,就更是難以估量。她在紐約西百老匯大街的幢幢商業樓天天看漲,東京新宿區繁華地段的地價也是以驚人的速度猛增。最近,她又在曼谷購下了幾所高級別墅,在福建的開發區買下了一大片土地。紐約貿易公司的收入她沒去統計,中國大陸的合資企業也沒計算在內。僅從這些固定資本上估量,就已達到幾十個億。

  但是,她不喜歡顯山露水,所有這些資產的註冊都不是用她的名字,在美國她使用維多利亞·林,在日本她叫山口美惠子,在福建她是林太太,在泰國的名字是拉索·沃西。

  林姐和別的商人還有一點不同,她不會為流動周轉資金而發愁。她對自己的現款有個大概的估計。她在歐洲和北美的幾大銀行裡都是大客戶,可也無法加在一起精確計算,因為每天都會有好幾次不加稅收的現金收入進賬。

  丁國慶對著這一桌子的名貴海鮮,不住地搖頭。他埋怨林姐,沒必要這麼做,他心裡很清楚,林姐正在逐步引導他介入她的事業。這次帶他來東京參加會議,就是最明顯的一步。

  林姐的確是這麼想的,現在有丁國慶這個得力幫手,她認為,她的事業會更加輝煌。她計畫著要把全球各大都市的鉅賈統統踏在腳下,真正建立起一個超級的金元王國。她正在籌畫,向東京、紐約及香港的金融界進軍。這次的東京會議,就是與幾位哥們兒做這方面的商討。她的這個計畫,昨天同國慶已經交談過了。國慶雖然責備她過於天真、有太多女人的幻想,可他從心底裡確實崇拜林姐,欣賞她的勃勃野心,欽佩她一個女人能有這樣的抱負。國慶希望她的這些夢想能夠實現。他也堅定了同林姐共同奮鬥、一道實現這些雄偉目標的決心。他期盼著黃種人能在東方崛起,林姐在21世紀能夠頂天立地。

  林姐告訴國慶,她不喜歡日本,她說黃種人如果都像日本人這樣打天下,就全都變成了其他種族的奴隸。他們太可憐,沒有創造性,只強調團隊集體精神,不主張個人才智的發揮。日本人貌似富有,可內心卻貪婪可悲。再過一百年,這個島上的人也不會出現偷渡客,他們餓死,累死,也要抱在一起。

  丁國慶覺得林姐有些過度興奮,從昨天下了飛機,直到成夜在床上狂歡,他都體會到,林姐的精力飽滿,體力超人,這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對林姐這兩天的言行,他覺得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不論是對人生的解釋,還是對當前世界形勢的分析,她都太過自信,唯獨對日本的這些評說,他覺得不無道理。她主張,黃種人不應向日本看齊,黃種人的精神不在這個島上,真正的龍頭在中華大地。目前的行動,只是向境外一次小小的蠕動,黃色的威力要看下一個世紀。

  這兩天,林姐和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表現得也非常失態。昨天夜裡,她和國慶做愛時,總是在不斷地掉淚,丁國慶問她這是為什麼,林姐罵他,罵的很難聽,全是些不堪入耳的髒話。罵完了就大笑,笑完了還流淚。瘋態過後,她依偎在他那健壯的懷裡,像個受了驚的小貓,她說她怕。

  「你怎麼啦?」丁國慶緊緊地摟著她問。

  「難道你還不明白?」

  「不」

  「為了得到這些,我用了整整半生的精力,多難呢。國慶,我的話,你現在也許還不理解。」「我理解,欣欣。」

  「不,你沒全理解。」林姐說著,眼淚又淌了下來,她把手紙交給丁國慶,讓他幫她擦眼淚。

  「是命令嗎?」丁國慶親了一下她的前額問。

  「是請求你。」

  丁國慶笑了笑,接過了手紙,輕輕地擦著她兩頰上的淚水。可是沒想到,越擦林姐的眼淚流得越厲害,丁國慶憐惜地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

  林姐邊哭,邊訴說起她內心長久的不平。她的話音不時地被她那抽泣的淚聲打斷,她嗚嗚地哭著。

  「我怕,怕你離開我。我怕,怕別人搶走你。」她的哭聲更大了。

  「放心吧,欣欣。」

  「不,我不放心。我,我已經跟詹納森談過了,他同意賣給我那個島嶼,價錢由他出,反正那個島我是買定了。」

  「買島?」

  「嗯,是給咱倆和冬冬買的。」林姐仍舊嗚咽著。

  「別哭,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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