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偷渡客 | 上頁 下頁 | |
五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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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點兒也不。」 「你是個很有眼力的女人。自你搬進這裡以後,我總覺得你雖然很富有,可你也很孤獨。你知道,我們美國人,是不善於問別人的私事的。所以我從來不問你孩子的父親和你現在的情人。」 「不,親愛的老詹納森,您說錯了。冬冬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我從來就沒有過情人。」 「這很不應該,當然,我不想介入你的私生活。不過,我要說你需要愛,也應該獲得愛,你的生活不該是孤獨的,應該充滿愛。現在這樣很好,這個青年人一定懂得愛,這一點我敢肯定。林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談一談我的經驗。」 「不,不介意。」 「我的老伴也是很早就去世了,一個人的生活我過了很多年,那些孤獨年月的生活和死了的人差不多。要不是整日在國會裡忙碌,我恐怕不會度過那段寂寞的日子。噢,那是多麼不可思議的生活呀!生活上的孤獨是可怕的,靈魂上的孤獨更可怕,正常人是承受不住的。後來,在我的生活裡也出現過一兩個女人,可那不是愛,只是為了消除孤獨。愛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林小姐,我現在可以坦率地告訴你我的一個秘密,我愛上了一個人,一個好極了的女人,她是個很有名的鄉村歌手,你大概在電視裡聽到過她的演唱。天哪,她的聲音是多麼的迷人呀!生活,真正人的生活,追逐愛才是最主要的,其他的事情全都沒有實質的內容和意義。」 「你們準備結婚嗎?」 「不,不,你不懂。我愛她,她還不知道。我迷戀上了她,我現在正設法與她聯繫。」 「噢,可憐的老詹納森。」 「不不,我一點都不可憐。被人愛是幸福,愛上別人更加甜蜜。愛是生活的全部,你努力追求一個你最愛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幸福。不管你追到與否,同樣都是快樂的。失去了這樣的幸福和快樂,人就失去了靈魂。愛是人類運動和前進的最強大的動力。沒有這種動力,人活著也沒滋味。嗅,上帝啊,我真是老糊塗了,我在跟你說什麼呀,請原諒我。」 「不,詹納森先生,你說的一點兒也沒錯,太好了。我喜歡你的這種坦率,更欽佩你那比年輕人還火熱的心。」林姐被老詹納森這一席富有煽動性的話,弄得既激動,又興奮。 薩娃的晚餐燒好了,她站在海邊喊他們。小快艇箭似地向岸邊飛過來,薩娃不停地在胸前劃著十字。 「媽咪。」冬冬拉著丁國慶的手在沙灘上奔跑,傑克吐著舌頭高興地跳躍在她的身邊。也許是冬冬急著向媽媽說她在船上的體會,跑得過於快,一不留神,摔倒了。 丁國慶把冬冬抱起來,橫著放在肩上。小冬冬在他的肩上蹬著腿笑著,丁國慶舉著她,像是舉著一個洋娃娃。 「媽咪,你看他呀。」冬冬雙手摟著丁國慶的頭,向林姐撒著嬌告他的狀。傑克也興奮地在地上打開了滾兒。 林姐笑得很甜,很甜。 晚飯後,丁國慶笑著走到林姐面前,好象有什麼話要對她講。 「有事嗎?」林姐問。 「我……我想跟你談談。」 「好,等一會兒冬冬她們上樓再談。」 最近兩周,林姐預感到他會對她談些事兒。她很敏感,她甚主認為,丁國慶馬上就要向她提出阿芳來美的事。她怕談,她很想躲避。 天黑了,冬冬每晚必和薩娃在樓上做睡前祈禱。因為沒有電視的原因,她們都睡得很早。林姐在自己的臥室裡徘徊,丁國慶在地下室鍛煉身體。她聽著地下室裡傳出啞鈴的碰撞聲,每一聲都像是撞擊在她的心口上。 等一會兒就要面對面地談了,談阿芳的事。怎麼談呢?真地把阿芳快速辦來?那將是什麼結果?她心裡很清楚,她一定會完全失去他。割斷情絲的最佳辦法就是時間。拖,採取無限期的拖延,一定能達到使他忘掉阿芳的目的。可是林姐心裡又出現了另一種潛在的自責,這樣做是不是太插鄙?愛他就應千方百計使他幸福。這種不講情義、不顧他人幸福的事情,她以前還從沒有做過呢。唉!事情輪到自己頭上怎麼這樣難處理呀!她不能做這種不顧及道德的事。她準備馬上下樓告訴他,明天立即辦理阿芳赴美的事。可手還沒碰到門,老詹納森的那席話又在她耳邊響起 在對待愛情的態度上,東、西方人有很大的不同。西方人對愛的追求是執著的、沒有理性、不顧一切的。他們不懂東方式的情和義。他們那樣火熱執著地追逐愛情到底對不對呢?也許西方人是對的。本來嘛,人就活這短短的一生。她也想學西方人那樣放開幹一回,可這渾身上下的東方血液,又不允許她這樣做…… 丁國慶多叫人喜愛呀!林姐已明顯地看出,冬冬已經離不開他了。可憐的冬冬,你確實應該有個疼你愛你的父親。為了孩子也要穩住他,不管在情義和道義上是對還是錯。總而言之,現在怎麼也得先穩住他。想到這裡,她打開了通往地下室的對講器,請國慶上來。 放下對講器,她的心開始急促地跳動。她奇怪,為什麼自己會這麼緊張。她在一生中處理過很多棘手的事情,就是在死亡關面前,她也從來沒有這麼心跳過。 林姐和丁國慶同時來到了客廳。為了抑制住激動的情緒,林姐點上了一支煙。奇怪的是,從不吸煙的丁國慶也向她要了一支。 「國慶,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林姐說著,把打火機遞給了他。 「我……欣欣,我要工作。」丁國慶停了一下。點著了煙,又說:「我要掙錢!」 「嗯。」林姐從沙發裡站起來,她習慣了一邊踱著步一邊說話:「國慶,你對目前的工作不滿意嗎?」 「可,可這不是工作。」丁國慶很不客氣地說。 「是工作,在美國,這是一個很好的職業,做得好也很不容易。你要學會開車,你要學會說英語,甚至你還要學會管理財務。這的確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至於說到錢,我準備一個月給你二千美元,你看可以嗎?」 「我……」 不知為什麼,林姐不願看到眼前這個硬漢子出現難堪狀,更不願看到丁國慶在她面前表現得唯唯喏喏。她願看到他坦白、爽朗、直率,甚至發脾氣。 不出林姐所望,丁國慶聲調開始由低變高,他沙著嗓子說:「我,我需要阿芳。」 「阿芳?這不是說來她就能來的事。」林姐有些控制不住,手裡的煙在顫抖。 「可我非要她。」 丁國慶忘了冬冬已經睡覺,大聲叫了起來。 「不要吵,冬冬她們睡了。」 丁國慶一屁股坐在沙發裡。 「什麼事也不能急。」林姐的態度緩和下來,「都得一點點辦。你不要指望她下禮拜就到紐約,誰也沒有這個本事。」 「你能。」 「我?……為什麼我能?」林姐站了起來追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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