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美國小旅館見聞錄 | 上頁 下頁
一一


  「要怎樣你才肯放過保羅?」我自作多情地瞟了他一眼。

  他略顯驚異,死死盯住我的胸脯:「這個,我還沒有想過。」手隨話到,來摸我的乳房。我用左臂擋開,說:「想好了告訴我。」扭過頭去要走。「好!痛快!」他疾走到酒櫃邊,斟了兩杯紅色的酒,遞出一杯給我,說:「喝杯酒慶祝一下我們的相逢,好嗎?」等你想妥,我陪你喝個夠。」我轉過去扭動門把手。

  「你的任務還沒完成呢。」我的身子才回轉一半,他就飛手探入我的胸章,塞進一包東西。「送給你的禮物。」

  保羅蜷縮在牆腳邊,呻吟著,喘息著,雙手亂抓自己的頭髮,全身不住地像觸電一樣劇烈地抽搐著。我把喬治塞給我的紙包遞到他面前,他伸手去拿紙包,容光煥發,跟剛才相比判若兩人。但他的全身還在不停地顫抖,臉上汗水流淌。雙手撐著打開來的紙包,埋下頭去深深吸嗅:「純貨!純貨!只有喬治·施奈特才有這種貨。」

  我不忍看他公然吸毒的樣子。保羅毀了,怎麼辦?

  第二天我不上班,陪保羅。他有說有笑,談媽媽,談童年趣事。我臉上在笑,心裡卻笑不起來——保羅看到白粉前後一幕幕的神情我無法忘懷。

  夜裡我做了個夢。夢見母親又來考我,我驚訝地問道:「媽媽,我不是已經考試及格了嗎?」

  「你是姐姐。再考你一個問題。」

  「為什麼不考弟弟?」我噘起嘴怪母親偏心。

  「弟弟就要來找我和你爸爸了。」

  「你是說,他快死了?太好啦!我跟他一起死,死了就能團聚,何必獨自留在人間。」

  「你不能死。你是神偷懷特家族嫡系的女兒。我問你,你所說的『斬斷』,怎樣進行?」

  我答不上來。

  母親在我的手心上寫了「委曲求全」幾個字。

  夢醒時分,花影弄淒涼,壁鐘輕輕敲了3下。

  我決計到黃玫瑰酒吧做吧女,但不坐班,不拿底薪,出入自由。還跟喬治·施奈特談妥,以做他的眼線換取保羅的清白。喬治·施奈特有兩個不共戴天的仇人,他當著我的面,以他父母在天之靈立誓。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取馬蒂奈茲兄弟的頭顱,縱使累及已故父母在天堂的地位也在所不惜。

  我暫時犧牲自己——必要的話可以做任何人的情婦。試想,古往今來成大事業的人物,哪個不是不擇手段?我跟他們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且像蜘蛛似的慢慢將同織起。

  我想盡辦法弄來錢控制保羅的毒癮在一定限度。這很難做到,全靠主的安排!真怕他一次吸食過量送了命。以保羅的聰明才智完全可以繼承父業,光大門楣,卻因了愛而落入魔掌!救不了他,也要討還公道。

  你會暗笑我淨欺侮老實人。不錯,我要用錢,又不肯講明用途。凡是我在想像中拿穩,如果向他說出真正目的,他也肯送錢給我的人,我才會動他的腦筋。至於方法,因情境而異。我看中的人出事絕不報警,我的唯一目的是拯救弟弟,為此我肯賣身,好心人還不肯出錢嗎?

  我抱著伺樣天真的心理去接觸毒品。也許體內流著始祖夏娃血液的緣故,我倒要嘗嘗核子時代的毒蘋果。然而,我可不是一吸就上癮的人,別人覺得精神暢旺的時候,我卻有暈倒的感覺。結果,我的小小嘗試在黃玫瑰酒吧常客眼中成了自己人的標誌。

  克麗斯汀的談話已近尾聲,東方泛起魚肚白色。我毫無倦意,不過,也該回office打一會兒盹了。克麗斯汀珍重地交給我一隻手提包,說:「先生,替我把它收著,等我辦完事來取。」

  我面露憂疑之色——我懂得她指的是什麼「事」。

  她微微笑了笑:「裡面沒有錢,沒有違禁品,有的只是兩個孤兒心愛的紀念物。」

  我仍然不放心:「萬一你不來取怎麼辦?」

  「那是不可能的。」她昂首眺望窗外高高的天空。

  「是啊,故事還沒有完。我盼著早日聽你講完故事。」

  整個秋天過去,克麗斯汀也沒有來取手提包。我遇上機會便打聽她的下落,好心的斯普琳娜總是嘴角掛著神秘的笑意,悄悄說:「密斯脫張,你是不是寂寞,想找個女朋友?」

  她的好友裘蒂說:「克麗斯汀把自己打扮成現代社會的俠女,而現代社會只有金錢奴隸。」

  寶山也不以為然:「我在紐約、芝加哥、鳳凰城、休斯頓都做過Motel。故事聽得多了,她們每人都有一個故事。」

  易亮談起香港廟街的野雞,個個自稱「清純玉女」,其實哪個不是老江湖?洛杉磯也是一樣。

  1985年耶誕節前離開C旅館時,我特別向易亮作了詳細交代,並請他格外留意克麗斯汀·懷特的手提包。

  除夕清理舊物,登在洛杉磯時報地方版的一則新聞,赫然躍入我的眼簾:《毒梟火拼殃及無辜證人懷特傷重不治》。

  來自哥倫比亞的毒梟佩雷斯·馬蒂奈茲、桑努亞·馬蒂奈茲兩兄弟,在長灘布一座豪華的海濱別墅中,被他們的生意對手喬治·施奈特槍殺身亡。

  在這座別墅的地窖中,警方搜出現款三千萬美元和初步估計市價約為二億七千五百余萬美元的毒品,包括海洛因、古柯鹼、鴉片、大麻等,具體數量正在盤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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