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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周珊珊有一會兒沒說話,看著自己面前的茶杯發愣。我又點了一支煙。

  「怎麼樣?」她問我。

  「什麼怎麼樣?」

  「我認識你這麼長時間,從來沒聽你說過你自己的事。」

  「我沒什麼好說的呀,我哪有那麼多豐富動人的經歷呀。」

  「你跟我在一起除了耍貧嘴就是耍貧嘴,從來沒談過一點兒……你心裡邊的事。」

  「我呀,我缺乏與人進行深度交流的心靈能力。」嘿!這不是陳克文書裡邊的話嗎,怎麼從我嘴裡說出來了?

  她說:「任何嚴肅的話題,讓你一說,全都變可笑了。我覺得你是用這種方法在故意回避什麼,你在這方面受過什麼傷害吧?」

  「沒有啊。」

  「那就是你內心很怯懦,害怕別人窺探到什麼。」

  「能窺探到什麼?什麼也沒有嘛。」

  「當然有了。」她看了我一眼,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換一個角度說,也可能是真沒了。」

  我不願意接著她的話往下說了,我連想都不願多想。也許,我真的喪失了某種能力?那種陳克文稱之為「與人進行深度交流的心靈能力」?或者說我從來就沒有過這種天知道是什麼鳥東西的能力?

  我終於發現了我與周珊珊相處跟我與埃娃相處有什麼不同的地方了,那就是,在周珊珊面前,我覺得比較緊張。儘管同樣是開玩笑,跟埃娃,我是興之所效,隨便發揮,很放鬆;對周珊珊雖然表面上說話放肆、滿不在乎,內心裡卻相當拘謹,老是想刻意表現出點兒什麼。表現出點什麼呢?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想讓她覺得我「挺好的」吧。但是效果可能適得其反,在埃娃面前,我倒是一個很自然的人了。」

   我困上來了。我把茶喝光,沖了個淋浴,和周珊珊一起上床睡覺。她很快就睡著了,我抱著她,好久不能入睡。這一夜睡得很淺,總覺得沒睡著,但做了很多雜亂的夢,驚醒了幾次,一醒過來,就把做的夢給忘了。

  【22】

  第二天早晨,我正在昏睡,就被周珊珊叫醒了。她顯然已經起床有一會兒了,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手裡拿著一支行動電話,說:「你的。」

  「我的什麼?」我還沒醒過來,不知所云地問。

  「你的電話。」

  我一愣。誰會把電話打到這兒來找我呢?我把電話接了過來。

  「哈羅,誰呀?」

  「我,蔡顯宗。你他媽躲到這裡了!我昨天找了你一整天。」

  「你怎麼會有這兒的電話?」

  「別問了。趕快出來,有要緊事。」

  「等會上班再談吧。」

  「上什麼班?今天是禮拜天。別囉嗦了,我在我公司等你。快啦!」

  有什麼事這麼重要、這麼急呢?我匆匆起了床,洗漱了一下,只喝了一杯冷牛奶,就趕往蔡顯宗的辦公室。我和周珊珊約好了中午回來吃飯。

  蔡顯宗的公司裡只有他一個人在,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坐在會客室的皮沙發上,呆呆地抽煙,夾煙的那只手上帶著一支大鑽戒,特別顯眼。

  他先跟我聊了一會兒別的,昨天的球賽呀。我「目前的這個女人」呀,我說難道你把我叫來就是為討論這個?他笑了笑說是不是我這個電話打得太早了,破壞了你們的好事?哎,在電話裡聽起來你這個女人不錯喲,很有禮貌,不像一般大陸女孩子講話那麼沖。

  我說:」這個嘛,看你怎麼說了,有的是刀子嘴豆腐心,有的是口蜜腹劍,心腸比鐵石還硬。瞭解一個人,比探索宇宙的奧秘還要難……」

  「這話講得好!」他說。然後突然問我:「你和錢大明的關係到底怎麼樣?」

  「哥們兒啊。」我隨口說道,覺得這話問得奇怪。

  「你們大陸人誰跟誰都說是哥們兒,根本不說明問題。我指的是像兩肋插刀那樣的朋友,還是純粹的商業夥伴?」

  「你這個對朋友的標準也定得太高了,荊軻他們那會兒才兩肋插刀呢,這年頭誰插誰的刀啊。反正我和大明,我不是早就跟你講過我們倆的事兒了嘛,也算共過患難的,彼此夠仗義,誰也離不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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